疫情結束，就如冬去春來，破冰的觀光旅遊迎來百花盛開的熱鬧與興奮，封閉的國界拉啟活絡的政經互動，原本行之已久的國際交流也隨著雙語班的潮汛而在校園裡綻放。
「他們彼此傾聽，大方分享；他們樂於接受新事物，對每件事好奇。」圖：陳嘉英提供
景美女中自2006年便開始與大陸各省學校交流，法國、德國、日本等姐妹校間定期來往，六月初來自美國麻州、越南名校也將入校參訪。多年來累積的行政經驗、規劃的課程設計和學生接待流程等事務都已形成系統性模組。外國學生入班與同年齡的孩子度過學習的一天，經驗課程內容、學習方法，感受文化的差異；同時藉由去故宮，到宜蘭傳藝中心、體驗插秧、做草仔粿，體察中國藝術思想和隱含於民俗活動的人情風景。
此行遇上地震、清明，對他們而言更是劇烈震撼的體驗，無論是親身經歷、從媒體看見災情，了解整個社會應對之道；或是跟著同學逛夜市，隨接待家庭回鄉掃墓，或假期旅行至台中、台南名勝，都是彼此新鮮有趣而具深刻意義的生命記憶。
這讓今早第一節課漂浮著五彩繽紛的泡泡，為接下來的認識中國字也跟著跳躍愉快音符。
法國學生用文字畫故事，驚呼不可捉摸的中國字，竟字字是故事。圖：陳嘉英提供
有一點說中文基礎的他們，很默契地跟著圖案猜出文字，然後轉譯成英文、法文、畫下這些最初始可能相通的表意符號。相較於拼音系統記錄的文字，源自圖像型、視覺化的新石器時代的書寫符號系統更能打破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從象形到指事，然後如積木般疊合，拼湊，組織成更多文字的家族，串聯出因為種種人事環境變遷而衍生，轉化，蔓延出的引申義，更有如封神榜、神話故事，字字都有神力，詞詞皆具法象。
左：捲髮、耳環、胭脂、口紅，很生動的象形字。右圖：畢卡索味道的五官畫。圖：陳嘉英提供
當他們知道木+木=林、木+木+木=森、日+月=明、人+山=仙、女+子=好、羊+大=美….時，就像遇見情人，眼睛開了花似的驚呼原本不可捉摸的中國字，竟字字是故事。當他們知道看似無關的兩個字，拼在一起便會像轉動魔術方塊般變身為更有意思的新字時， 他們於是慎重地，禮敬地一筆一畫寫下在觸電間緊密交集的華麗圖景，和神祕的旖旎文字。
低眉畫出五官的篆體字，下課還捨不得離去。圖：陳嘉英提供
有位老師說:法國學生上課很專注，很好教。
同學則說:他們彼此傾聽，讚美，大方分享，為對方錄影報告時的歷程；他們樂於接受新事物，對每件事都充滿好奇，努力學習。
多年前去法國學校參訪，已見識當地學校校舍侷促、設備老舊，學生卻以詳盡的筆記、熱情的求知、自學的態度創造優異的成就。
這些，都在兩小時的課堂上得到應證，他們低眉畫出五官的篆體字時，下課還捨不得離去，三五圍觀並加圖添色時；舉手報告自信的表情，和緊張地自言自語準備講稿時；當你靠近，他們或仰著臉敘說以篆體字說故事的圖畫細節，像孩子那樣天真快樂時，那久違的教與學歡喜共振的樂歌，在耳邊響起。
我們的孩子們為法國學生設計的剪紙課。圖：陳嘉英提供
而我們的學生也在為法國學生設計的剪紙、滾元宵裡，傳遞了文化意涵和中國人待客之道，並從直接碰撞的種種過程間刺激語言、反芻自身。
想起電影《紅氣球》的最後一幕: 巴黎所有的氣球都來飛到帕斯克的身邊，帶著他飛向了城市的上空。
願每位學生都能如帕斯克以孩童的視角感受世界，保持純真的想像力豐富生命；每位老師都能享受學生仰慕知識的眼光，共創教學的成就感。
作者：陳嘉英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閱讀教學課程講師、景美女中語文資優班教師及召集人、曾獲台北市特殊優良教師與台灣省師鐸獎。
著作：《課堂外的風景》(與陳智弘合著)、《凝視古典美學：高中古文鑑賞篇》、《寫作力》、《打造閱讀的鷹架：教你如何閱讀》、《閱讀力：三招教你破解閱讀密碼，強化競爭力》、《從世界名著經典出發，提升你的人文閱讀素養、《第一本教你寫好學測國寫的作文書──議題導向的閱讀與寫作》等。
本篇文章轉載自《 桃園電子報 》。原文：副刊／法國高中生的文字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