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濤 博士｜圖：編輯部
德國紅（社民黨，SPD）、綠（綠黨，GRÜNE）、黃（自民黨，FDP）三黨已達成一項新政府聯合協議。根據該聯合協議，未來的聯邦政府會比以往更加嚴厲地對待北京，並與美國進行更為密切的協調。這標誌著，今後德國在外交政策上將對中國更具對抗性。
在對華外交關係問題上，新政府聯合協議涉及幾個要點：一、將與中國的關係定性為「系統性競爭」。中國既被稱為「制度對手」，也被視為「合作夥伴」。德國新政府希望「在與中國日益激烈的競爭中制定公平的遊戲規則」。在人權和適用國際法的基礎上，會「盡可能」尋求與中國的合作。二、人權被提及，特別是新疆地區少數民族的人權，那裡有數十萬人被關押在再教育營。三、香港、臺灣問題和維護一個自由的印太地區成焦點。新聯合政府認為，民主的臺灣應該更緊密地融入國際組織，臺海兩岸衝突只能和平解決，香港應回歸「一國兩制」自治原則。新聯邦政府打算「顯著擴大」其在中國和印太地區的能力，並希望為「基於全球規範和國際法的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而努力。四、預示新聯合政府「不再主要從經濟角度去看待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五、在與中國的競爭中，德國也應該更多地參與歐盟的共同戰略。
對華態度更趨強硬
德國新聯合政府在對華態度上較之以往更趨強硬，其中一個原因，是由於朝野各界對政府一直以來相對溫和政策的不滿。長期擔任總理的梅克爾（Angela Merkel）在北京被認為對中國友好。她對中共國家和黨的領導層沒有太多批評，並制定了有利於商業的對華政策。例如，2018年的大聯合政府協議特別強調了與中國的合作。德國綠黨前聯邦主席、現任歐洲議會議員比蒂科夫（Bütikofer）說：「梅克爾女士的對華政策已經過時」、「她並沒有真正認真對待習近平的現實」、「我們絕對準備好在人權和國際法的基礎上繼續與中國合作」。此前，中國政府對維吾爾人持續的侵犯人權行為，已經導致梅克爾政府推動與中國的投資協議，暫時被歐洲議會的明顯多數阻止。
其次，也因為來自德國和歐洲商界的壓力。在企業界有指控稱，歐盟公司在中國市場長期處於不利地位，受到不公平規則對待，而中國公司已從很大程度上「免費進入歐洲內部市場中受益二十 年」。德國經濟研究所所長許特 （Michael Hüther） 因此對新聯合政府寄予了希望，並對政府計劃中「夥伴關係、競爭和製度性對抗」的新方案予以肯定，說「與以前的情況相比，這裡可能包含更高程度的現實主義。」
再則，在歐洲和德國、華盛頓（Washington）[1]聯手一直是一個強大的聲音。歐洲人希望，讓與華盛頓的跨大西洋夥伴關係（Transatlantic relations），能夠在和中國的系統性衝突中再次發揮更大的作用。歐洲和美國任何一方都不會、也沒有能力單獨地應對來自北京的挑戰。自上任以來，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一直呼籲歐洲人站出來反對中國的不公平貿易與侵犯人權的行為。德國與華盛頓應更加團結，明確尋求在中國政策上進行跨大西洋的密切協調，這一點正是拜登在柏林所缺乏的。但綠黨政治家比蒂科夫則預測，這將隨著綠黨外交部長貝爾伯克（Annalena Baerbock）的上任而得到改變。他説，「談到跨大西洋關係，我們不僅在談論夥伴關係，而且在談論與美國的友誼」，兩者都將被更新並「充滿強大的內容」。貝爾伯克一直在推動對中國採取更加強硬的政策路線。
自信的新聯合政府
除新外長貝爾伯克外，德國新聯邦政府內閣中對中國政治堅定的批評者還有，來自自民黨的新任教育部長斯塔克-瓦茨格（Bettina Stark-Watzinger）。在過去的幾年裡，她多次為香港的自由公民社會和那裡的民主運動大聲疾呼。關於德國大學與中國「孔子學院」之間備受爭議的合作的討論，預計也將在斯塔克-瓦茨格的領導下進一步得到推進。
儘管德國紅綠燈聯合政府「並沒有計劃完全改變其對華政策」，但它卻會顯得比梅克爾政府更加自信。這將導致德國與北京政府的衝突。僅德國紅綠黃三黨對新疆、香港、臺灣和南海等涉及人權和國際法規等話題的具體表述就表明，紅綠燈聯合政府在面對中國政府時其言辭無疑將更加坦誠、更加勇敢和更少外交上的花哨。德國未來的聯邦政府對中國的批評顯然將會比現在的大聯合政府更為嚴厲。
對此，中國則希望並致力於與德國新聯合政府的良好合作。中國政府期待，德國「未來重要的外交和地緣政治問題繼續由總理府決定」。在北京眼裡，新任德國總理舒爾茨（Olaf Scholz）要比指定的外交部長貝爾伯克（Annalena Baerbock） 對中國更加友好。舒爾茨在對華問題上的態度一直比較溫和與曖昧，與梅克爾政府態度接近。但來自綠黨的貝爾伯克無疑將是令北京極為頭疼的第一位女性外交部長。在德國，總理府與外交部向來在對華態度上存在不同。即使在梅克爾政府期間，在來自社會民主黨的外長海科·馬斯 （Heiko Maas） 的領導下，德國外交部對中國的態度也比總理府或經濟事務部要嚴厲得多。
毫無疑問，德國新聯合政府將會推出一種強烈的、以人權和價值觀為導向的外交政策。但有批評指稱，新聯合政府協議並沒有為德國未來四年的外交和安全政策提供詳細的路線，協議的「基本檔案」（wesentliche Dossiers）可能會像以前一樣留在總理府，在有疑問的情況（如何處理經貿關係等）下，總理府仍然有可能會優先考慮實際（以利益為導向）的政治因素。
[1] 編註：華盛頓在此指的是美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