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政治大學教授 郭秋雯｜圖：政治大學教授 郭秋雯提供
日前網紅小玉的「深偽（deep fake）變臉事件」引發社會譁然，他將多名知名的網紅、政治人物、藝人的臉替換在色情影片的女優上，製作並提供影片讓人付費觀賞，從中牟利。小玉最後交保，但對這些被換臉的知名人士而言是多麼痛苦煎熬的事啊！深偽是數位科技和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發展下的數位犯罪型態，要怎麼抓、定什麼罪？國安局長陳明通隨即表示，會努力在一個月內制定SOP。
深偽犯罪在韓國早就發生了，一樣引起大家的撻伐，去（2020）年發生「N號房事件」後，很快地就修訂了「性暴力處罰法」，其中3月24日新設了第14條之2（不實影像物的散播等），就是為了處罰深偽犯罪，所以這條又被稱為「深偽處罰法」或「RPS（Real Preson Slash）處罰法」。和臺灣有些不一樣的是，他們除了女性外，特別喜歡找未成年的男偶像來換臉，並以同性戀的不雅內容為主，所以才會有「RPS犯罪」之稱（Slash在韓文中有男同性戀的意思）。
「性暴力處罰法」增訂的第14條之2內容主要有三款：
- 以人的臉、身體或聲音為對象所製作的影像、影音物，內容違反當事者的意思，以誘發性欲望或令人感到不堪羞恥的形式進行編輯、合成或加工者，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韓幣五千萬元（約新臺幣119萬）罰緩。
- 散播或複製第一款所指之影像、影音者一樣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五千萬韓元罰緩。
- 若以營利為目的，利用網路通訊來行使第二款之不法行為者，加重處罰，處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換言之，在韓國這些行為被視為性犯罪，而非像臺灣的法律只能處以侵害肖像權、毀損名譽、散播色情物、侮辱等罪，在韓國一旦性犯罪成立，即便最後只是罰緩，個資皆要登錄，十年內要受到轄區警察的定期的調查，當然也終身無法報考公務人員。
在上述三款之餘，同年5月19日又追加第四款，即，若為慣犯，則加重其刑罰的二分之一，換言之，或為第二款的慣犯，那麼最高會處7.5年有期徒刑或7,250萬韓元罰金。看得出韓國政府想要嚴懲深偽犯罪的決心。
今（2021）年1月10日至2月9日在青瓦台的請願網站有「請嚴懲將未成年男偶像當作性玩物的PRS使用者」這樣的請願，超過二十萬名連署。隨後幾天，1月13日又多了「請嚴懲讓女星受到痛苦的不法深偽犯罪」的請願，才一天參與人數就多達17萬名，一個月的期限後，人數達到39萬415名。可見深偽犯罪的嚴重，讓受害者深陷痛苦。事實上今年1月「國民的力量」河泰慶（譯音）議員就向警察請求調查偶像深偽性影片的相關人多達110名，最後七名被起訴。
大家都知道韓國的性別問題很嚴重，這幾年仇男、仇女的問題在網路上發酵，無論是去年的N號房事件到現在的深偽犯罪都與性別問題有關，這一點和臺灣是有些不一樣的，臺灣應該純粹想牟取暴利。
根據「韓國社會紛爭中心」的「2020年韓國人的公共紛爭意識調查」結果顯示，2015年僅占公共紛爭30%的「性別紛爭嚴重認知」，2020年達到45%，2018年的「me too」事件更讓數值衝到49.5%。另一個令人驚訝的數據是，根據今年9月20的報導，某個流量統計網站（투베스）在其「月刊社群網站順位」的統計結果顯示，韓國人常使用的主要21個社群網站共5,400萬條貼文中，有73%是性別紛爭內容。
韓國的性別教育確實有很大的問題，以男性威權為主、忌談同性戀……的社會，反而讓性犯罪在網路上找到管道。現在韓國高中生之間會談論所謂的「凌辱好友」，把好友在社群網站上的相片、影音替換到不雅內容上，對現在的年輕人而言，剪接這種影片應該不難，加上有深偽技術APP，似乎是隨手拈來就可以凌辱好友了。
韓國這幾年發展虛擬內容產業，除了有AI主播外，也有AI女團，以假亂真，2019年文體部公布的三大主要策略之一就是要育成虛擬內容產業以確保未來成長動力，雖然是要用在正途上，但以AI女團為例，實令人捏把冷汗。難怪對於RPS，會出現不少擁護者，特別是那些瘋狂的粉絲，他們認為PRS是結合粉絲和偶像溝通文化的創作，不應該視為性犯罪。
筆者在韓國念書的1990年代是樸實的社會風氣，但性別不平等非常嚴重，除了薪資不公平、女人無才便是德的舊有觀念外，女性自己總是想要釣金龜婿的心態也相當不可取，這讓女性處於劣勢。在筆者的長期觀察中，韓國的性別問題是惡性循環，雙方都要檢討。只是經過三十年的現在，雖然韓國女性的地位提昇了，但兩性的問題不僅沒有得到解決，卻有加劇的傾向，有關這個問題，有機會再另闢主題探討。
針對深偽或數位犯罪問題，韓國政府除了法務部的修法之外，女性家族部建置了24小時刪除支援系統，可迅速支援刪除不法的影視音；另外女性家族部和放送通信委員會、警察局等部會也共同建構了數位性犯罪應對系統，提供不法影視音的迅速刪除和封鎖支援。
韓國有個所謂的「MZ世代」，M世代就是1980年代初—2000年初出生的人，即Millennials（千禧年）的代稱；Z世代是指1990年中半──2000年初半出生的人，總之就是現在大約十五歲至三十歲之間的年輕世代，MZ世代約有1,700萬人，絕大多數都會使用社群網站，換言之，這些人都可能會不小心觸法，或者成為受害者。所以在韓國，深偽犯罪也會和兒青法一起探討，希望這個資訊能提供臺灣當局一些參考。
深偽犯罪法在韓國雖然被視為是性犯罪，但深偽犯罪當然也會是治安甚至是國安問題，甫下檔的韓劇《黑色的太陽》中就有一個橋段是利用深偽技術變造監視器內容，干擾辦案，且不論現實社會是否已能如此，但就目前的科技而言，我想應該不難，而這也是全世界共同要面對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