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莊伯仲 教授
什麼是「統戰」？問了大二班的學生，大家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中國大陸要統一臺灣的戰爭」。這也難怪，由於中共政權拘泥於一中政策，多年來不願正視中華民國存在事實，也不肯承認兩岸政府對等地位，動輒打壓國際空間，甚至叫囂武力統一。再加上近期頻繁派遣軍機進入我防空識別區（ADIZ），遂行擾臺之舉，青年學子自然難以感受善意，心中多有「不懷好意的惡鄰居」印象。所以從字面上看，直覺就是這麼一回事。
統戰真是如此嗎？當然不是！否則老師就不必考大家了。其實這名詞早在中國共產黨還沒成立前即存在，語出列寧，係「統一戰線」簡稱。基本上就是聯合不同團體及各界力量，為同一目的而努力的政治鬥爭方式。所以藉由統戰，共產黨人得以聯合不同的工農階級，推翻敵對的資本主義勢力。此外，統戰如是真槍實彈的戰爭，中國大陸何必送給臺北市立動物園名叫「團團」、「圓圓」的貓熊？又何必「吃好喝好」地接待那些來自臺灣的交流團體？
小屁孩傻傻分不清也就罷了，其實老屁孩也搞不清楚狀況。政大外交系兼任副教授賴岳謙先前曾上中國大陸中央電視臺政論節目「中國輿論場」，暢談他在臺灣軍隊服務幾十年經驗，以老司機角色指出國軍武器落後，不管是空中、海上、水下或步兵，都和解放軍存在一到二代的落差；而且國軍的訓練強度、指參思維仍停留在五十年前，跟解放軍相比也是「代間差」，根本不能打現代戰爭。他嘲諷國軍「穿了一身老虎皮，可是你根本已經不是老虎了……臺灣的軍隊根本就是紙老虎。」此話一出，馬上遭到輿論圍剿，有投書報紙大罵他「鼓勵中共武統，是教唆犯罪」；也有網路鄉民痛批他「唱衰臺灣」、「現在連間諜都懶的演了」。
不過，筆者必須指出，恐怕賴教授自己和譴責他的人都忘記或是不知道紙老虎的原意。經查該詞出自當年毛澤東與兩位來訪的拉丁美洲官員的談話，原文為：
「現在美帝國主義很強，不是真的強。它政治上很弱，因為它脫離廣大人民，大家都不喜歡它，美國人民也不喜歡它。外表很強，實際上不可怕。外表是個老虎，但是，是紙的，經不起風吹雨打。我看美國就是個紙老虎。」
換句話說，這是用來形容「高大上」的美帝其實沒有那麼厲害，要中共軍民不必懼怕，反而要做好心理建設，逐步展開鬥爭來瓦解他。所以毛澤東接著又說：
「從戰略上說，完全輕視它。從戰術上說，重視它。跟它作鬥爭，一仗一仗的，一件一件的，要重視。現在美國強大……，美國現在還有力量，每年產一億多噸鋼，到處打人。因此還要跟它作鬥爭，要用力鬥，一個陣地一個陣地地爭奪，這就需要時間。」
所以賴教授在中共官媒上公然宣稱國軍是紙老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反而是變相恭維國軍等同美軍了，那又何必公幹他呢？
至於前總統馬英九，也曾因提出「首戰即終戰」之說而引發軒然大波，但其完整文本為：
「我們要提醒身為三軍統帥的蔡總統，國防部所屬的智庫『國防安全研究院』在2018年提出的『中共政軍發展評估報告』即指出，共軍攻臺的戰略是『首戰即決戰，讓美軍未到，戰事已定』。換言之，中共打算在第一波攻擊後就拿下臺灣，形成終戰之勢。兵凶戰危，身為國家領導人，更應避免戰禍，雖不畏戰但不應求戰，這種『先承受第一擊再盼各國來救援』的思維，置臺灣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於何地？」
其前後文多達176字，應不難理解馬英九原意，亦非「首戰即終戰」五字可概括。所以罵他危言聳聽，矮化國軍，無異抱持投降主義；或是批他為匪作倀，應終止其卸任禮遇的就顯得沒有道理了。
真要說文解字，國防部於「八二三戰役六十二週年」發布的「枕戈待旦，同島一命」影片和文稿，強調「即使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會讓敵人越雷池一步」才真正可議。所謂「一兵一卒」雖可宣示國軍保臺決心，但隨便問一個正常人，都知道這是輸家語言，因為有信心勝出的一方絕不會口出此話，試想中共在抗美援朝戰爭、美軍在波斯灣戰爭時會這樣說嗎？國防部如宣示必將對來犯共軍「迎頭痛擊」或是保證「有來無回」，不是更有氣魄、更能嚇阻嗎？遺憾的是，不知是中文不好還是怎樣，隨後我駐美代表蕭美琴在推特上津津樂道地分享國防部短片，而外交部發言人歐江安也在記者會上回應媒體說「一旦發生任何戰事，臺灣全體人民會戰到最後一兵一卒」。這反而有「唱衰」的意味了，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