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軟體惡搞名人肖像 蘇貞昌震怒急修法重罰

文：莊伯仲 教授｜圖：取自網路

由華人導演吳宇森執導的《變臉》（Face/Off）於1997年上映，劇情集中於約翰屈伏塔（John Joseph Travolta）飾演的FBI探員與尼可拉斯凱吉（Nicolas Cage）飾演的恐怖分子因故相互換臉，連至親好友也認不清究竟誰才是誰，因而引發一連串懸疑詭譎。由於題材創新、演員到位，票房相當好，成為年度賣座大片。

整容手術本不稀奇，能夠置換成他人臉蛋才厲害，不過也才二十多年光景，電影裡的情節已在吾人現實生活中上演。因為網紅小玉利用「Deepfake」（譯為深度偽造或深偽，係「deep learning」和「fake」的合成名詞）技術將一票網路紅人、影視明星、政治人物變臉成色情影片主角，再拉群召募會員，票選換臉對象。日前雖已被刑事警察局破獲，但在網路上販售影片牟利已達千萬元，受害的各領域名人據悉超過百位。更可議的是，除了「呷好鬥相報」的付費會員之外，小玉還販售「變臉神器」APP軟體，以及線上教學課程，可謂一條龍服務。

其實早在一年多前即有風聲傳出，媒體甚至報導這回是「動到了」蔡英文（網路上已流傳蔡總統換臉至少女身上，玩溜滑梯以及戴兔耳朵的詭異影片），才引發高層震怒，訓令檢警單位克日破案。在各界熱議如此惡行竟只有散布猥褻、妨礙名譽兩種罪嫌之餘，一方面網紅小玉已以三十萬元交保候傳，另一方面總統蔡英文也關切修法之舉。依據行政院新聞稿，院長蘇貞昌表達震怒，已指示法務部、衛福部、通傳會積極盤點現有法規、研擬修法，以加重刑責、嚴懲犯罪，來遏止歪風蔓延。法務部長蔡清祥也坦承現行罰則確實太輕，將在一個月內提出修法草案送交立法院審議。

其實這樣的名人變臉已不是新鮮事，也就是利用人工智慧及電腦演算法，大量學習原始影像的表情動作，而模擬重現，近年來常見於好萊塢電影中，除可讓已去世的演員重現，也可使演員變回年輕樣貌。例如電影《玩命關頭》（The Fast And The Furious）系列主角的保羅·沃克（Paul William Walker IV），在拍攝第七集中途車禍身亡，導演即利用此技術拍完剩餘戲份。此技術近來更是大眾化，成為唾手可得的應用軟體，小玉就表示是用150元人民幣購得，只要三十分鐘和一個配音員，就可以讓A片主角換臉，而且能講任何話。

筆者隨手一查，手機的APP商店裡，這類變臉軟體已有數十種，較知名的像是「REFACE」、「FacePlay」、「愛字幕」已多達上億人下載，而且均為免費，玩家可隨心所欲將自拍照秒變影劇圈當紅明星，或是穿越時空演起古裝扮相。正因如此，有心人士會進一步將名人變臉成A片主角，大賺黑錢，也就不足為奇了。

然而，在總統關切、院長震怒之外，更值得我們深思的是，深偽技術過去只是用來製作較精緻的「KUSO」惡搞影片，搏君一笑；現在則是合成名人性愛場面，滿足幻想；未來更有可能被用來散播假新聞，用以影響選舉，甚至危害國安。因此除了眾所熱議的侵犯肖像權、有損個人隱私、詐欺、著作權法等多項刑責之外，這些讓人細思極恐的面向，更不容忽略。過往第三世界國家政變，叛軍率先攻佔的通常是電視臺，以便即時發布新聞，掌握輿論走向。現在已不必這麼辛苦費事，因為在眼見為信思維下，「有圖有真相」的Deepfake技術正是生產假訊息的利器，可讓根本沒發生過的事，變成證據確鑿，讓人百口莫辯。而且透過網路傳輸、大量複製，比起佔領電視臺成本更低、效果更好。舉例來說，如果您看到一段美軍虐殺阿富汗人民的影音，估計會轉而同情推翻舊政府的塔利班政權，至於查證訊息真偽，是以後的事了。

假新聞亂臺風波本難止息，與深偽技術結合後，將從黑白變彩色、平面變立體、靜態變動態，因此殺傷力更大。如果變臉對象不再是網紅藝人，而是國家政要；影片情節不再是男歡女愛，而是政經大事，那麼這樣的「新興威脅」已屬國家安全層次。想想看，如果哪天您收到的影片是某位部長和小三的不倫性愛偷拍、還是市長候選人自承工程貪凟的退選告白、甚至是超乎想像的兩岸領導人私下會晤，那麼不只影響選情，更會動搖國本。

其實早在2019年5月，美國政壇即有這類風波。當時各大社群媒體瘋傳民主黨籍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的短片，年近八十的她在記者會上說話速度異常緩慢，還結結巴巴，好像喝醉了酒，顯得更加老態龍鍾，因此底下留言多是嘲諷她「老番顛」還不退出政壇。可議的是，共和黨籍總統川普（Donald John Trump）與個人律師朱利安尼（Rudolph W. Giuliani）都在推特上協助轉發，還留言挖苦。雖然事後證實該片經過變造，但光在臉書上就已上百萬人點閱。而川普也有被黑的時候，2019年初，臉書即流傳川普痛批歐洲盟國比利時在面對氣候變遷的議題上反反覆覆的影片，不過後來證實這也是合成作品，並非本人。這些事件，後來都是不了了之。

除了變臉出演A片，國內政治人物目前似乎尚無被深偽技術陷害的案例。但別忘了，1994年高雄市長選舉，原本聲勢看好的吳敦義即因一卷他與女記者甜蜜對話的「緋聞錄音帶」而落敗，選後送交美國鑑定，雖認定是經過剪接變造，但對吳敦義已於事無補。在深偽技術的加持之下，這樣的負面選戰手法只會更多。所幸「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一方面，國安局長陳明通已表明將正視此事，會努力訂定應變SOP，並邀集PTT、Facebook、Google等平臺業者共商對策。另一方面，也有專家提出美國紐約州眾議員克拉克（Yvette Clarke）所提出的「深度偽造問責法案」（DEEP FAKES Accountability Act）草案，可資參考。看來前景並非混沌一片，而是有路可循。人工智慧是資訊科技的結晶，已給社會發展帶來重大機遇，同時也伴隨諸多風險。如何留下文明的善果，而排除惡果，正有待產官學民攜手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