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羅》是臺灣大河劇的起點或終點?

文:台灣獨家傳媒智庫總顧問 張益贍|圖:編輯部

共電視製播的臺灣第一部歷史「大河劇」《斯卡羅》在上週正式於公視首播,同時在Netflix平臺同步上映。開播後不但在網路上引發網友熱議,更創下2.89的收視率,刷新公視創臺二十一年以來的最高紀錄。筆者從電視機前看到最後一長串工作人員名單中出現自己名字的時候,內心也充滿感動。這是因為三年前公視買下陳耀昌醫師所寫的《傀儡花》小説版權決心製作成臺灣首部大河劇時,雖然有公視預算和文化部國發基金的投資,但製作過程執行預算仍然不足,當時擔任「台北市文化基金會」副執行長的筆者,在公視董事長陳郁秀的熱情感召下,義無反顧地協助解決許多行政程序問題,讓「台北市電影委員會」(簡稱『影委會』)的《國際影視攝製投資計劃》得以參與斯卡羅的投資案,最後以2.02億的製作費用完成了這部12集的史詩大戲。

製作費用雖然堪稱龐大,但以日本大河劇成本動輒單集超過6,000萬日幣(約臺幣2,000萬)而言,斯卡羅無論在場景、服裝、美術上的歷史考據;攝影及視覺的風格表現、編劇能力、導演的調度和演員的表演張力上,都已經超越了許多日本大河劇,這表示臺灣的影視產業在藝術和技術上都已臻至國際水準。但同時也突顯了一個根本問題:這樣龐大的製作預算並非是臺灣影視產業的常態,大河劇做為一個國家歷史記憶和文化傳播的工具,有必要也必須依靠政府預算的補助。日本NHK幾乎每年都會推出一部大河劇,反觀斯卡羅的製作費用無法完全依靠公共電視的預算來完成,還必須對外爭取包括文化部國發基金、影委會及民間投資,這表示身為國家公共媒體的公廣集團以及執政當局,還沒有決心投入資源持續推動屬於臺灣的史詩大劇,斯卡羅是臺灣第一部,但也有可能是最後一部大河劇!

除了製作經費的問題之外,國際平臺的播映權利問題也是臺灣發展大河劇的困境。雖然這次在Netflix同步播出,但就筆者所知,僅只限於臺灣觀眾有權利透過OTT平臺觀看,包括海外華人世界以及「羅妹號事件」歷史習習相關的美國觀眾,也無法在Netflix同步首映。而相較於其他國家投資的公共媒體,無論是英國的BBC亦或是日本NHK,都是透過國家的力量深耕海外市場多年,其所製作的劇集無論是英國的《福爾摩斯》(Sherlock)亦或是日本的《龍馬傳》,在海外包括臺灣人皆是琅琅上口。因為海外市場的拓展不只是影視及觀光產業的振興發展,更是透過影視內容向世界進行文化觀點的輸出與滲透,在世界建立屬於自己的歷史觀。

而反觀公廣集團這二十多年來卻都只偏安於島國一隅,臺灣的文化內容產業不要説國際化了,就連華文市場也在中國龐大的資金和市場競爭下,難以立足。雖然文化部即將每年編列約七億七千萬預算,由中央社打造國際影音平臺Taiwan+,但面對國際OTT跨國企業競爭和中國市場封鎖雙重壓力下,如此資源有如杯水車薪,對臺灣影視音產業幫助不大。所以筆者認為與其投入資源打造跨不出去的平臺,還不如以國家外交、經濟的力量(例如:審核OTT平臺的臺灣落地權時,應附帶交換一定比例臺灣作品的國際上架權),使國際OTT平臺業者能夠無畏中國的市場壓力,讓臺灣的作品上架,讓全世界看到臺灣!

如同「後殖民主義」(post-colonialism)理論的奠基者薩伊德(إدوارد سعيد‎; Edward Wadie Said)在其巨著《東方主義》(Orientalism)中指出:現代化過程的政治與經濟歷史,以至當代的理論生產與語話權,世界都一直由「西方」主導。西方解釋「非西方」的「他者」(the Other)的方式,同時是其彰顯權力施予的過程,而「東方」(the Orient)就是這樣的一種處從屬、被動位置的他者。 所以無論是陳耀昌的傀儡花,或者是曹瑞原的斯卡羅,都是企圖透過小說和影視作品的傳播力量,把屬於臺灣歷史文化的詮釋權,從美國人李仙得(Charles W. Le Gendre)的著作《福爾摩沙遊記》(Notes of Travel in Formosa)(當然也包括中國及日本的殖民者觀點)奪取回來的一種「去殖民化」工程,透過臺灣閱聽者的認識理解和爭論過程,來建立屬於島國自己的文化史觀。而這個過程就如同過世的原住民素人演員查馬克所飾演瑯嶠十八社大股頭卓杞篤在劇中的名言:「土地不會拒絕任何一顆飄來的種籽」,海洋國家的臺灣在歷經各式各樣的文化洗禮,這些東西方的文化種子會在屬於原住民的這塊土地上,生根茁壯長出美麗的花,隨風傳播到全世界!所以筆者希望政府能夠以國家的力量、更多的資源投入具有建立「文化主體性」的作品,協助解決影視內容產業製作資源、傳播管道的困境,讓斯卡羅成為臺灣大河劇的起點,而非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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