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蜜 東吳大學法律學系合唱團憶往

獨家報導【文／曾建元　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博士、淡江大學資訊傳播學系兼任副教授、臺北世紀合唱團團長】

我是東吳大學法律學系合唱團的創團副團長，茲值東吳法學院建院一百週年，作為一個仍然在役的臺北世紀合唱團合唱歌手，我就來談談當年法律系合唱團創團之初的點點滴滴。法律系合唱團創團於民國七十五年，正是東吳合唱文化史上承先啟後不可或缺的一環。

系合唱團的史前史

東吳大學在臺灣最早可能在單獨恢復法學院的民國五十二年，即於外雙溪校區有合唱團之草創，而與絃樂社和國樂社共同創辦了東吳學生音樂會，於每年五月舉行公開演出。民國五十八年十二月東吳大學恢復完全大學建制，為桂崇基校長力邀返國任教的黃奉儀教授受聘到職指導合唱團，並與學生會共商創辦東吳音樂週。第一屆東吳音樂週於五十八年五月二十七日開幕，當中安排有百人大合唱團之演出。東吳大學完全復校後，由法律系端木愷教授接任校長。鑑於東吳音樂週創辦後數年之間聲譽雀起，深獲教育部文化局及社會各界之重視與肯定，端木校長乃委請黃奉儀教授於民國六十一年創辦音樂學系並出任主任，黃主任則以其於該系開設之《合唱》課程選修女學生，成立音樂系女聲合唱團，而該團實亦為校合唱團之主力。六十六年東吳大學合唱團由團長林俊福在學生會長紀金潭的支持下，策劃了首屆的系際合唱比賽，由學生會系際委員會主辦、校合唱團協辦，於十二月二十二日在校本部學生活動中心寵惠堂舉行，法律系組織合唱團參賽，指揮林和娜，伴奏蔡文英，演唱曲目指定曲為郭芝苑以張繼詩譜寫的〈楓橋夜泊〉，自選曲為林福裕編曲的臺灣民謠〈天黑黑〉。

東吳大學合唱團於六十七年由團長林俊福領導脫離音樂系而獨立登記成為全校性學生社團，獨立之初團員中有陸義淋、熊克竝、沈佩香、曾忠興、顏山揚為法律系學生。作為全校性學生社團的校合唱團的成立，意謂著團員資格不必再以選修音樂系黃奉儀教授《合唱》課程之學生為限，也就提供了因故無法跨系選修《合唱》的各系所愛好合唱音樂的學生定期聚會和切磋歌藝的天地，不過延續自音樂系對於團員的音樂素養和練唱紀律的種種要求，則也成為校合唱團的重要傳統。校合唱團擴大了東吳校園裡的合唱群體，使得東吳的合唱音樂文化更加深入各系所各年級，成為東吳校園的美麗風景，而系際合唱比賽及接續其後發展而來的系際杯合唱比賽，也就成為東吳校園裡各系同學共同參與的全校性音樂盛事。六十七年十二月，學生會與校合唱團共同主辦第一屆東吳大學合唱節，其中的第二屆系際合唱比賽於十九日晚間於寵惠堂登場，法律系合唱團由團長陳介山領軍，蔡文英指揮，陳雅香伴奏，演唱曲目指定曲為林聲翕以岳飛詞譜寫的〈滿江紅〉，自選曲為黃瑩詞林聲翕譜曲的〈霧社春晴〉，團員尚有熊克竝、孫斐以及黃錫星、江彥希、范建得等人，這一屆的比賽法律系合唱團勇奪冠軍，其後的參與斷斷續續。七十一年法學院和法律系由外雙溪遷往城區部，校合唱團的附加價值於此時彰顯出來了，它連結了校本部和城區部兩個校區的學生生活圈。這一年陸義淋當選校合唱團第四屆團長，他是第一位擔任校合唱團團長的法律系學生，但不幸地是，法律系合唱團因沒能爭取到陸義淋這些活躍於校合唱團的同學入團傳承，而在這一年宣告解散。陸義淋沒有參加過系合唱團和系際杯比賽，他對於東吳合唱文化的關心是站在全校視野的。民國一百年，他發起創立東吳校友合唱團並當選團長，邀請瀕臨解散的校合唱團共同練唱和演出，校合唱團逐漸恢復生機，通過系際合唱比賽的舉辦，也就逐漸帶動東吳各系合唱的再生，包括法學院合唱社的成立。談到東吳法律系裡的合唱人，他和熊克竝出錢出力，可以說是二十一世紀初東吳合唱文藝復興最重要的精神領袖了。

系合唱團的創世紀

我在七十三年九月進入東吳就讀，並進入法律系學會服務，七十四年暑假參加了東吳合唱團在臺北縣中和市大同育幼院舉辦的音樂營，並於隨後加入了合唱團，和團裡法律系的學長、學姊們有了更為密切的交往。七十四年十二月，我參與了合唱團關於系際杯合唱比賽中的部份行政工作，全程聆聽了比賽的過程，當屆冠軍是會計學系，據說是系際杯的常勝軍，記得就在寵惠堂的比賽現場，我和團裡法律系的學長，如前合唱團團長邱至立，以及蔡榮杰、曾勝珍、汪惠君等人當下就油然而生無限感慨，怎麼合唱人才濟濟的法律系缺席其中。系際杯結束後，林仁光和張淑美搭擋參選法律系學會正、副會長，就以成立系合唱團為政見之一，雖然他們後來落選，但成立系合唱團已成為法律系合唱人的共同願望，曾勝珍、林仁光、蔡榮杰、邱至立、洪智杰等人乃在法學院長兼法律系主任章孝慈教授的鼓勵以及系學會指導教授林世宗和新任正副會長余聖權、盧國揚的支持下，全力展開系合唱團的籌備和試音招生，曾勝珍是創團工作的執行長，對此上下奔走最力，經常和章院長和林老師討論創團細節和經費來源事宜，並邀來了校合唱團指揮陳雲紅擔任系合唱團音樂指導。七十五年春天開學後，復團後的系合唱團正式成立，由吳月瓏和我在曾勝珍力薦下經團員大會選舉出任第一任正、副團長，何元聖為總幹事，創團的曾勝珍為顧問，吳月瓏同時擔任指揮，伴奏則為徐秀鳳，創團團員除上述諸人，尚有校合團員的姚孟昌、呂之蕙，以及陳仁強、許淑玲、黃耀鈞、張怡雯、何希皓、吳秀萍、王吟文、高人傑、連雅玲、曹慧姝、戚雯如、馬惠美、劉曉蘋、張文嬿、蔣瑞琴、孫鴻等人。

系合唱團平日每週固定星期二中午在法學院七零一室鋼琴教室練唱，起初沒有比賽的具體目標和壓力，練唱情形自然懶散。當時校合唱團有一本團員自編的《小曲集》，我們在當中挑了王洛賓採集的中國民謠兩首來練，這是我印象比較深刻的，一是內蒙古中部綏遠地區民謠〈虹彩妹妹〉，一是青海省哈薩克族民謠而由陳田鶴定譜的〈在那遙遠的地方〉（草原情歌），《小曲集》傳抄的四部混聲合唱譜上未標示這兩首曲子的編曲者何人。此外，還練過中國安徽省民謠〈鳳陽花鼓〉，大概是蕭而化的版本。

七十五年九月開學後，我們積極對轉系生和新生展開招生，再有魏翠亭以及大學新鮮人鄭博元、孫寄梅、王乃彥、趙禕、孫立言、羅淑君、張婉玲、孔德馨、呂武龍、連雪花、魯信光、賴騰仙、連文彬，以及同時或稍後加入校合唱團的李仲景、鍾國賢、項程華等人陸續加入，陣容益發堅強。當時我們曾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面的迎新音樂會，向團員徵集表演節目，由我主持，地點就在法學院鋼琴教室。這場音樂會的錄音被我完整地收藏起來，同學們清純的樂音與歌聲，彷彿天籟，在我們的自身當中，青春如小鳥一去不回，再難聽聞。

節目一開始由林世宗老師以系學會指導教授身分致詞，演出正式開始，首先由黃毓智支援古典吉他獨奏兩曲定場，奧地利露伊絲‧娃可（Luise Walk）的創作〈小羅曼史〉（kleine romanze）和英國佛朗西斯‧卡汀（Francis Cutting）編曲的英國民謠〈綠袖子〉（Greensleeves）。在氤氳的殘響中，接著登場的是蔡榮杰和邱至立的合唱，綏遠民謠〈拜大年〉，由邱至立吉他伴奏，邱至立再自彈自唱邱晨詞曲的〈灑落一地杜鵑花〉。徐秀鳳鋼琴獨奏貝多芬（Lodewijk van Beethoven）的〈悲愴鋼琴奏鳴曲〉（Pathetique Sonata）第二樂章，吳月瓏長髮半掩疊足彈奏兩曲琵琶，是程午加的作品〈泰山觀日出〉，以及王範地改編的新疆民謠〈送我一枝玫瑰花〉。曾勝珍則用她珠圓玉潤的嗓音唱司徒容作詞高劍聲譜曲的〈岷江夜曲〉以及梅翁作詞姚敏作曲的〈迎春花〉。上半場最後由章院長在暢談他對於系合唱團陶冶法律人心性的期待後，清唱了中國民謠〈茉莉花〉。

下半場的演出依舊精彩，由呂之蕙鋼琴伴奏，邱至立、孫鴻等合唱保羅．賽門（Paul Simon）與亞特．葛芬柯（Art Garfunk）作詞、保羅．賽門作曲的〈惡水上的大橋〉（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再由孫鴻清唱黃霑作詞顧嘉輝作曲的廣東語歌曲〈萬水千山縱橫〉。接著由我拉小提琴和王吟文鋼琴伴奏，趙禕、姚孟昌、曾勝珍等合唱劉雪庵以曹雪芹詞譜曲的〈紅豆詞〉，姚孟昌再接著唱李泰祥以鄭愁予詩譜曲的〈情婦〉。夜半古箏不堪苦練而斷弦的洪智杰，則邀曾建元和姚孟昌一起清唱潘英傑詞周藍萍曲的〈綠島小夜曲〉以為補償。陳仁強在徐秀鳳的鋼琴伴奏下，獨唱了保羅．麥卡尼（James Paul McCartney）詞曲的〈昨日〉（Yesterday），最後趕到的廖慧玟助教則壓軸再演唱一次〈綠島小夜曲〉。活動一結束，前來聆賞的盧榮輝、黃皓陽都當場熱血報名參加合唱團。

系合唱團正式成軍後第一次參加的七十五學年度系際杯合唱比賽，指定曲為李抱忱以王大空詞譜曲的〈人生如蜜〉，我們的自選曲則為王文山詞黃友棣譜曲編曲的〈思親曲〉，兩首曲子都是校合唱團練唱或演出的曲目，陳雲紅對這幾首很熟，我們在校合唱團唱的也很熟。在陳雲紅的指導之外，曾勝珍又請來校合唱團的社會學系團友程振家帶領平日的練習。章院長非常重視系合唱團的初征，系際杯比賽前夕，還親聆了我們的集訓。七十五年十二月二十日，比賽在寵惠堂展開，我們是第十五號上場，章院長和林世宗教授都到會場來觀賽。德國文化學系、英國語文學系、物理學系的表現都很不錯，就可惜不是缺乏男聲，就是缺少女聲，聲部不諧調，大大影響了混聲合唱的表現。所有參賽隊伍仍以會計系最具傳統，會計系主任馬君梅和章院長是少數親自出席觀賽的學術主管，顯見他們對於這一比賽的重視。

我們的臨場表現非常好，徐秀鳳的前奏一出，吳月瓏纖指一劃，感情豐富而內斂、層次分明而完美融和的歌聲便緩緩流出，一下就瀰漫了偌大的整座寵惠堂。我聽不到臺下原來窸窸窣窣的人聲，也沒聽到有團員放砲。我們沉醉入歌曲盪人心絃的旋律中，讓音樂自然地流動，吳月瓏彷彿從指揮變身為舞者，舞出我們心中的感動。〈人生如蜜〉刻意用恬淡的語氣表現深沉的甜蜜，需要各聲部比較細心的處理，〈思親曲〉則張力十足，如泣如訴，我們將整體的情緒駕馭地很好，不做作，也幾無破綻。下臺之後，即有校合唱團的團員過來跟我道賀，「你們唱得真好，有冠軍相」，更有趣的是，記得是英文系的黃娟娟問我：「法律系有盲生嗎？」她的意思是許多人為這一感人的畫面而被深深打動。但我們團裡沒有盲生啊?!我找了鄭博元幫忙比對了一下黃娟娟所說的位置，原來是趙禕。趙禕唱過臺北市立建國高級中學合唱團，依他昔日的經驗，不大同意程振家和吳月瓏的詮釋，所以在臺上自己憑感覺自個兒跟著唱起來，沒想到倒加增了我們舞臺演出的情緒張力。

大會在比賽後馬上評分，現場宣布名次與頒獎。德文系獲得了第三名，當評審宣布會計系為第二名時，會計系同學們則不可置信地坐在原位，一陣靜默。此時我忍不住激動地跟著前後的團員們說：「我們是冠軍。」章院長是在場位階最高的學術行政主管，由他上臺宣布今年度的冠軍。只見他微微一笑，卻掩不住滿面春風得意，鏗鏘吐出三個字：「法律系！」我們全都興奮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又笑又叫，一身西裝緊扣的章院長一派優雅地在臺上向我們點頭招手，曾勝珍和吳月瓏則代表我們上臺，從章院長手中接過冠軍錦旗，高高舉起，接受全場如雷掌聲的祝賀。散場後，我們興高采烈地來到行政大樓階前合影，留下了歷史性的珍貴畫面。

數日後，章院長在商學院一樓二一二三會議室為我們準備歐式自助餐作為慶功宴，會場播放著我們比賽的現場錄音，我第一次聽到我們自己演唱的錄音，也覺得實在好聽，後來有美國國會助理訪問團到系上交流，章院長也在會場上播放系合唱團的比賽錄音。章院長對於系合唱團的經營有了更多的信心，便一度編織著他的合唱夢，他說他要為團員製作團服，以後暑假，則讓系合唱團配合法律服務社在各地的社會服務進行演出，也撥了四樓樓梯邊間一個房間作為系合唱團的辦公室。為此，他還親自和我母親蔡麗瑛談演出禮服的設計。家母從小在家自學洋裁，及長又在實踐女子家政專科學校家政科讀書，能夠設計和製作禮服，表姐東吳音樂系教授蔡采秀當時都穿著母親親手剪裁的禮服作品上臺演奏。記得系合唱團女生比賽和演出用的赭紅色長裙，家母也幫忙設計和個別為女生量身。由於團員們的家庭經濟條件不一，許多人不願購買平日難得穿的正式禮服，加上許多同學人各有志，未必願意繼續花費太多時間在練習合唱，所以章院長的合唱夢便難以實現成真了。章院長另外也親題了「東吳法律系合唱團」幾個楷書大字，裱框讓我們掛在七零一教室裡。

餘音不斷

系合唱團的第二任團長是比賽後入團的唐嘉鈺，他也加入了校合唱團，副團長為孔德馨，指揮由呂之蕙擔任，第三任團長蔡旺達（現名蔡旺詮），指揮李仲景，伴奏賴璦雯。我在系合唱團由大三繼續唱到大五。第二年即七十六年的十二月十九日在國軍英雄館比賽，唱的是李抱忱以管道昇〈我儂詞〉譜曲的〈你儂我儂〉和胡適詞趙元任曲的〈上山〉，因為城區部湧入太多隊伍，根本撥不出空間讓團員們有充分時間練唱和休息，我索性徵得母親同意，把所有人都帶到我家裡來練唱，在家裡吃便當和休息午睡，等時間差不多了，大家再分乘計程車到國軍英雄館去。第三年即七十八年四月十五日，在寵惠堂比賽，唱的是黃楨茂以施夏燦整理自《新約聖經》經文的歌詞譜曲的〈以馬內利〉，比賽前的四月二日禮拜天，團員還到我家裡包水餃和練唱。總之，我在校連續三年，法律系合唱團都是系際杯冠軍。

我臺北晴園大廈家裡面積大，所以蔡旺達出任團長後很喜歡把團員帶來我家開趴、看音樂錄影帶或租電影來看，一邊喝香檳或果汁、汽水、一邊吃披薩、蛋糕或水餃，也曾特別在我家裡圍爐吃火鍋和喝酒。蔡旺達腦筋很活也很有本事，他向畢業團友和師長募款，買了系合唱團專屬的二手鋼琴供大家平日練唱用。

畢業後我繼續升學，也加入了臺北世紀合唱團，參與了第一屆保力達杯合唱比賽。因為在時事研究社帶讀書會，平日也常常回東吳，和在校團員保持了相當密切的互動。這一屆比賽在七十八年十二月舉行，因寵惠堂拆建，比賽會場在實踐堂，系合唱團由第四任團長蔡向榮領軍，龍佩指揮、賴璦雯伴奏，以美國凱瑟琳•戴維斯（Katherine Kennicott Davis）詞曲的〈小鼓童〉（The Carol of The Drum/ The Little Drummer Boy）和鍾梅音詞黃友棣譜的〈遺忘〉再連獲第四座系際杯合唱比賽冠軍。系上對合唱團的表現非常引以為榮，七十九年九月敬師茶會，兼為榮退的呂光前院長祝壽，系上特別邀請系合唱團演唱。由龍佩指揮獻唱了兩首無伴奏，〈你儂我儂〉和〈生日快樂〉，後者由李育青領唱了一段。

七十九年十二月十九日舉辦的這一屆法律系再又拿了冠軍，團長是陳光前，指揮楊千慧，唱的是〈思親曲〉和施誼詞、冼星海曲的〈煙雨漫江南〉。再下一屆的第六任團長蘇義淵，指揮姚佳綺，唱的是〈煙雨漫江南〉和王尚義詞張炫文曲的〈土地之戀〉，法律系都還是冠軍隊伍。

系際杯會計系稱霸的時代已經徹底終結，法律系從七十五年開始，便年年蟬連系際杯的冠軍，但這卻為東吳由民國六十六年以來持續舉辦十餘年的系際杯合唱比賽埋下陰影，因為別的系參賽沒有成就感，越來越不帶勁，參賽的隊伍越來越少，各系的合唱風氣丕變，人才出現斷層，七十九學年那一屆比賽，只有十二隊報名，四隊臨賽棄權，真正上臺的只有八隊，所以大約從我七十八年畢業後再過個幾年，八十一年的系際杯比賽竟然停辦了，這真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憾事，系際杯停辦，則以參加系際杯為主要目標的法律系合唱團也就難以為繼，第七任團長林宏儒成了當時倒霉的末代團長。八十七年、八十八年，校合唱團重起爐灶，創辦了蘇州杯系際合唱比賽，法律系合唱團在時任系助教的團友陳映孜的鼓舞下，再又參加比賽，依舊拿冠軍。我們可以想像，這大概是系際杯的迴光返照，東吳合唱的寒冬即將來臨。

可能在民國九十一年的某一天，系合唱團團員張喻閔打電話給我，說在東吳城區部的資源回收處看到章院長題的系合唱團牌匾。章院長在校長任內逝世於民國八十五年二月。張喻閔去問了系辦，系辦說因為合唱團停辦，團辦空間收回，章院長的牌匾無處可放，所以就決定報廢。章院長是我大學整整五年的導師，他是那個時代落入凡塵的王子，我是政治受難者家屬，他對我十分照顧，我也非常謝謝他的保護，我們之間有著外人難以言喻的特殊師生情份，而他對於系合唱團的支持，我更一直銘記在心，我於是拜託張喻閔把牌匾用計程車載來我家，就放在我書房裡，至今已伴我十多年寒暑，日日夜夜，見證著章院長、系合唱團和我的那一段美好與光輝的歲月。睹物思人，〈人生如蜜〉的歌聲縈繞心頭，那也是章院長和法律系合唱團留給我最好的人生禮物。

聲聲不息

民國一百年陸義淋創立東吳校友合唱團，把第三十六屆校合唱團搶救回來，在東吳合唱界校友的強力輸血下，原本奄奄一息的東吳合唱文化，逐漸恢復了生機。一百零二年，校合唱團創辦了雙溪杯合唱比賽，法律系合唱團在法學院長洪家殷的殷殷期盼下，總算又以法學院合唱社的名義重新成立，而重組起來參加比賽，隔年十二月，校合唱團再創辦了溪城杯合唱比賽，法律系合唱團繼續參加。

今年適逢東吳法學院創院一百週年院慶，當年一起在系合唱團唱歌的王乃彥教授請我撰稿追述往事，以為院史和校史保存紀錄。我三十歲之前沒有逐日寫雜記的習慣，照片也疏於整理，不知散落何處。但歷史在向我召喚，也在向我走來。主要通過王乃彥、黃皓陽、邱至立、陸義淋、熊克竝這幾位系友和校合唱團友劉文毅片斷的記憶，以及第三十八屆校合唱團團長傅宇晨協助調查東吳各處資料收藏情形，更重要的是第二屆校合唱團團長王澄宇個人收集而數位典藏在東吳合唱團校友《臉書》（Facebook）「東吳合唱團老骨頭」社團中的檔案，我乃有機會加上自己的記憶和當年收藏的校園報刊，逐步拼湊出系合唱團在東吳合唱史上的發展面貌，然而我要招認，我沒有十足把握我筆下的記述完全無誤，如有闕漏或誤植之處，還望團友匡補指正。

一百零四年的五月四日晚間，我撥空回到東吳城中校區，想了解校內相關檔案的保存狀況。王乃彥教授和系合唱團副團長盧奕萱坦誠以告，因為法律系學生會曾經停止運作過，加以目前並無固定辦公室可以存放財產和檔案，過去系合唱團的文件資料全已不存，而校合唱團的歷年檔案也保留得不齊全，所以，除了只剩殘篇斷簡的文件，竟是我們那最容易遺忘的記憶是最為可靠的歷史線索。
追尋著記憶中的歌聲，東吳法律系合唱團的團員們，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