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酉潭 教授｜圖：編輯部
首屆全球「民主峰會」（Summit for Democracy）於12月9至10日召開，超過110個國家與代表共襄盛舉。美國總統拜登在開幕致詞時引述「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2020年報告指出，全球自由化已經連續十五年出現倒退現象。他坦言，民主並不完美，但呼籲民主國家採取具體承諾，為強化民主並抵抗威權、打擊貪腐、促進和確保人權採取行動。而在閉幕詞中則說，自由之火在世界每個人的心中燃燒，專制政權永遠無法將其熄滅。他並表示，計劃在明年召開第二屆全球「民主峰會」。
這次民主峰會的召開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尤其是中共國反應非常激烈，有可能成為美蘇冷戰結束以來國際上最重大的事情。現在，各方解讀紛至沓來，筆者擬從以下四個方面來加以分析：
- 鞏固民主陣營、避免民主倒退：首先，為何是邀請110個民主國家參加？挑選的標準為何？依據「自由之家」對於世界各國自由程度的測量調查報告指出，2020年自由國家共有89個，部分自由國家為59個，不自由國家則是54個。其中，自由國家即是「自由式民主」（liberal democracy）國家，而部分自由的國家中某些是「選舉式民主」（electoral democracy）國家，如菲律賓（Philippines）；某些不是，如新加坡（Singapore）。基本上，所有自由式民主國家應該都會被邀請，唯一例外為突尼西亞（Tunisia，自由分數被評為71分），可能是因為其總統於今年7月解散國會並恢復緊急權力。有許多部分自由國家被邀請，例如：喬治亞（Georgia，60分）、菲律賓（Philippines，56分）、科索沃（Kosovo，54分）、馬來西亞（Malaysia，51分）、奈及利亞（Nigeria，45分）和巴基斯坦（Pakistan，37分）等。但同樣是部分自由國家的新加坡（48分）沒有被邀請，反而被評為不自由國家的安哥拉（Angola，31分）、伊拉克（Iraq，29分）與剛果（Democratic Republic of Congo，20分）卻被邀請參加，頗令人疑惑。事實上，在「自由之家」的年度全球自由指數中，美國只排在第五十位。上個月，斯德哥爾摩的國際民主及選舉協助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Democracy and Electoral Assistance）更將美國列為「出現倒退的民主國家」之一。[1]因此，並未說明如何定義民主的美國政府理所當然地遭受到各方對其邀請標準的質疑。然而，瑕不掩瑜，誠如拜登（Joe Biden）總統所說：「我們不是要宣稱民主是完美的，或擁有全部的答案，而是要團結一致，重申我們共同的承諾，使我們的民主制度更加完善。分享想法，相互學習，並作出具體承諾，就如何加強我們自己的民主制度，抵制獨裁主義，反對腐敗，促進和保護各地人民的人權採取行動。」未來只要峰會能夠繼續舉辦，必然可以號召處在民主邊緣的國家，改進民主的品質，爭取參加或繼續參加峰會的機會與權利。
- 對抗極權或威權專制的擴張：在峰會召開前，未獲邀的中國除了公佈題為《美國民主情況》的報告，抹黑美國的民主制度，還發佈《中國的民主》白皮書，自誇中國的「全過程人民民主」是最廣泛、最真實、最管用的「社會主義民主」。峰會召開前後，中共動作頻頻，相關會議不斷，戰狼外交全面出擊，在在顯示中共對於這次峰會的舉行有多麼樣地在乎。其實，第三波民主化從1974年葡萄牙革命開始啟動以來，到了2005年，「選舉式民主」國家數目最高達到123個，「自由式民主」國家有九十個。隨後民主國家開始逐漸減少，也就是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所謂的民主回潮（reverse wave）現象發生。〔2〕若美國不能領導全世界來對抗中共極權擴張，則民主化的回潮現象就不會結束。但也只有美國足以領導全球民主國家來對抗中共極權專制的擴張，甚至啟動新一波民主化運動的可能。
- 打擊貪腐：貪腐傷害民主、危害人權，這是幾乎所有發展中國家面臨的挑戰。美國國際開發署負責反腐敗事務的官員路易斯（Jennifer Lewis）說，制度性的腐敗，包括司法體系的腐敗，都對人權造成傷害，受害的往往是底層民眾。拜登總統在峰會上表示，目前全球的威權主義抬頭，民主的道路越發艱辛，宣布將啟動「復興民主總統倡議」（Presidential Initiative for Democratic Renewal）計畫，將撥款四億多美元援助全球的獨立媒體，支持世界各地的反腐敗活動，以協助世界各地的民主活動。同時，美國財政部長耶倫（Janet Yellen）在「預防及對抗貪腐」分組討論中表示，美國財政部已經設立反貪腐基金，獎勵那些提供有關貪腐外國領袖將「贓款」藏在美國的檢舉人。她批評美國諸多的金融機構為腐敗提供庇護，財政部根據「全球馬格尼茨基人權問責法」（The Global Magnitsky Human Rights Accountability Act），對非洲以及中美洲的15個實體與個人實行制裁，名單包括剛跟臺灣斷交的尼加拉瓜總統奧蒂嘉的國安顧問蒙卡達勞（Nestor Moncada Lau）。中國海外民主運動健將李一平非常精準地分析指出，美國終於找到了中共死穴，反貪腐促發中國街頭革命！川普總統啟動的科技戰與經濟戰都不是美中的決戰點，因為那會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但這次美國召開民主峰會最大的意義，即在於藉由打擊貪腐達成對抗極權專制與促進人權保障的目標。而分別由在美國的余茂春與蔡霞所指出的中共官民矛盾（中共非中國）與官官矛盾（擁習派與反習派的鬥爭），才是中共的兩大致命傷。只要美國執行反貪腐，就可直接打中中共的要害，藉以引發政變、軍變、民變的可能，而導致中共極權專制政體的垮臺並啟動民主轉型。〔3〕在此，筆者想補充的觀點就是，打擊貪腐應該是全面性的，不僅針對共產黨內部的腐化，也包括世界各國政客、商人、學者、媒體，都有可能被中共用金錢收買的腐化。這樣一來，才能夠制止極權專制的擴張，防止民主繼續倒退，進而幫助各個威權體制國家的人民實現民主轉型。
- 捍衛自由人權：中國不僅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極權專制國家，且近年來藉由「一帶一路」倡議，將人臉辨識監控系統出口到中亞和非洲地區，破壞世界各地的民主發展，危害人權。拜登政府期待通過這次峰會，提出具體作法，讓各國展開集體行動。而中共不僅對於其被國際社會認定為「不民主國家」相當介意，且臺灣政務委員唐鳳與香港前立法會議員羅冠聰都出席發表演講，更令其感到顏面無存。唐鳳代表政府發表「國家聲明」，並指出臺灣堅定站在全球對抗威權主義的最前線，提供疫情期間民主治理的經驗，在促進全球自由、民主和人權方面，扮演重要角色。而羅冠聰則沉痛地指出，香港在中共統治下正由世界最自由城市之一淪為專制的警察城市，並說：「民主倒退對他而言如切膚之痛。他促請國際社會採取行動對抗中共威權。」
誠然，有位來自北京的政治觀察家認為此次美國民主峰會對於中國共產黨來說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衝擊，他說：「北京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急於把自己裝扮為世界上最民主的國家，同時詆毀美國民主。民主峰會和民主議題的發酵，實際上對於習近平來說，是威脅到他連任的問題。」〔4〕的確，這次美國結合全球110個國家召開民主峰會，真的是打中中共極權專制的要害，才會有中共一連串荒腔走板的演出。12月15日中國國務院臺灣事務辦公室發言人馬曉光甚至於提出臺灣的民主十問，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只能說「謊言說多了會自我欺騙」，讓許多人笑掉大牙、不值一哂。〔5〕因此，期待美國號召全球自由民主人士一起反貪腐，啟動不以冷戰為名的新冷戰，逼迫中共改革。只有美國才能夠發揮民主化因素中「外來勢力改變」的這項動力，幫助中國和平民主轉型，以避免國際局勢動盪，甚至於世界大戰的發生。〔6〕
[1] https://cn.nytimes.com/usa/20211210/biden-democracy-summit/zh-hant/
〔2〕Samuel P. Huntington, (1991), The Third Wave: Democratization in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 Norman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pp.13-26.
〔3〕https://youtu.be/qNlfLcE_hl4
〔4〕https://www.voachinese.com/a/China-fights-back-on-America-s-democracy-summit-with-its-own-version-20211213/6351141.html
〔5〕https://tw.news.yahoo.com/%E5%8F%B0%E5%8F%83%E8%88%87%E7%BE%8E%E6%B0%91%E4%B8%BB%E5%B3%B0%E6%9C%83%E7%99%BC%E8%A1%A8%E6%88%90%E6%9E%9C-%E5%9C%8B%E5%8F%B0%E8%BE%A6%E5%8D%81%E5%95%8F%E6%B0%91%E9%80%B2%E9%BB%A8-%E9%80%99%E7%AE%97%E4%BB%80%E9%BA%BC%E6%B0%91%E4%B8%BB-100602997.html
〔6〕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iYeOmsSr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