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oop文:社長 張淯 | 獨家報導1129期(3月份)

記得去年三月,第一次進大愛台錄影,雖然從攝影棚、耳麥到鏡頭都不陌生,但因為是第一次從訪問者成為受訪者,要談的題目更是不可承受之重的媒體責任,記不得有多少次NG、吃了多少螺絲,再想到現場的媒體前輩也被我拖下水,雖然只有短短半小時,卻有好幾次,真想奪門而出。
尤其在那之後,聽到「一個只有十幾年經歷的記者,怎麼敢拿著社長的名片出來發」的耳語,心裡仍不免覺得受傷。

記者初衷

直到後來想起,十幾年前從拿著麥克風到光靠一支筆,衝到抗議隊伍前線、拉起命案現場封條,和弱勢農民、市井小販促膝長談,從早班到小夜班無數個和過音帶、剪接機奮戰的日子,全都是因為從小那個單純而美好的小願望──成為一個稱職的記者!原本受傷的感覺,也奇蹟似的平緩下來。
所以,一次查資料時無意間發現資深記者張家齊的部落格,看到他形容父親告別式上,幾位連母親都從未見過的人,「是(你)父親沒說過『默默用新聞幫助的人』。在地方上,一篇一百字的小報導,往往就足以救了一家人。」
幾行刻意壓抑情緒的文字,卻份外觸動筆者。因為那讓筆者回憶起在鄉下行醫的父親,為了堅持只向病人收十塊錢象徵性的醫藥費,和母親三天兩頭上演的爭吵,和每到開學前籌小孩註冊費的窘境。
就連因為父親言行所種下的助人種子,因而成為一名記者,以及踏進媒體後一路的困惑與掙扎,不只是筆者,相信對許多新聞從業人員來說,同樣會心有戚戚焉。
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在過去十幾年間,是每次處理爭議事件,時常浮上心裡的問句。成為社長後,這個問句出現的頻率有增無減,不同的是,因為肩上的責任再無旁貸,也多少明白了過去長官無奈表情背後的原因。
因為一個企業,在快魚吃慢魚的法則下,一個延遲的決定,或許只是市佔率幾個百分比的差距。但是在新聞事件裡,一個延遲的聲音,卻可能決定很多人的命運。延遲不得,但又錯不得,這時你才懂了前輩所說的,「真相是走出來的,正義有時候是需要繞點路的,但傷害,卻可能在一瞬間造成。」

放棄邊緣

去年三月出刊的一一二二期,因為一代巨星鳳飛飛的過世,讓重生後、還在摸索的《獨家報導》,有了一次勇敢的轉型,以人物描繪時代,用故事淬鍊精神,成為《獨家報導》的特色之一。
在這之前,因為前發行人林家男的堅持,為風雨飄搖的《獨家報導》,守住了最重要的價值;這一期出刊前,《獨家報導》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七田真右腦開發集團亞洲區主席陳秀桂社長,親臨《獨家報導》編政辦公室,堅持請編政中心林主任把該期社長換上筆者的名字;也包含在這之後,新團隊常常是二十四小時不眠、一週七天無休的力挺,都是《獨家報導》能以精簡人力,在一次次難關中還能順利出刊的功臣。
雖然,計畫趕不上變化,是每個剛踏入傳媒圈的,總會被耳提面命、近乎洗腦的座右銘。但每次看到同仁們為了一個突發變化,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強撐著意志在短時間內達成一次次不可能的任務,除了感動,更是感念在心。
這段期間也深刻體會,經營者如果不做決定,組織將會陷入慌亂,團隊會成為一盤散沙。只是很多時候,經營者的確有他的難處,什麼時候事緩則圓,什麼時候得不惜一戰,在在關乎這個眾人全心投入的公司命運,一點也大意不得、賭不得。
但是,「主帥無能,累死三軍」這句話,仍時常跳進腦海裡,啃食自己的良心,更時常徘徊在放棄邊緣。
幸好,在永遠充滿正面能量,在耳順之年還終年奔走於海內外、為人解惑的命理教父謝沅瑾老師鼓舞下;從老到少、無論貧富都以平等心對待的七田真社長陳秀桂,以身教展現教育家不厭其煩誨人不倦的熱忱;以及社務顧問陳霆捨下明星光環、挽起袖子走進每個需要幫助的角落的帶動下,總能讓筆者和所有團隊成員,重新充滿元氣。

猛虎與少年PI

媒體人難為,成為社長三百多個日子裡,有了更深一層體認。
上一期開始加入《獨家報導》的媒體顧問吳育勛,還記得第三次的長談中,他分享了《少年PI的奇幻漂流》觀後感,深覺記者生涯,就像是在救生艇上的PI,面對猛虎環伺,但卻必須想辦法和敵人共存。這番感言令人印象深刻,也更堅定了力邀他加入團隊的想法。
但身為一個經營者,有時卻會覺得,猛虎的存在不見得是壞事,甚至希望鬣狗、猩猩、斑馬,和猛虎理查‧帕克,最終能和少年PI一起度過大平洋的彼岸,創建自己的新大陸。
畢竟一個企業裡,如果只有一種人才,終究是無法壯大的。它需要優美溫馴的斑馬、單兵作戰與組成團隊都能迅速出擊的鬣狗、如電影中體察人意的紅毛猩猩,擁有孩童般純真心靈和堅定信仰的少年PI,也需要讓所有人都興起危機意識的理查‧帕克。
只是,那艘救生艇太小,攜帶的物資糧食太少,浮沉在太平洋的日子又太漫長,才會讓一切失去平衡……這一幕,相信每個曾經走過初創時期的企業主,都會感到怵目驚心。尤其,是身在一個曾經死過的媒體。
擁有共同的信念,是挪亞方舟能到達彼岸,唯一的支柱。

無敵破壞王

是信念,而不講信仰,是因為媒體人的天職,本來就需容納各種聲音。
一一二四期以圖片集錦,直擊基督教新教獨立教會「召會」的受浸禮,到一一二六期報導慈濟全球人醫會的模擬手術與大體老師送靈典禮,和一一二八期麥可‧羅區「金剛商業學院」在台的系列報導,每期出刊時其實都曾收到來自公眾和私人的壓力。
但因為從小鄰居都是佛教徒,國中時常在天主教教會裡彈琴,最後受洗為基督教徒,卻又因緣際會接觸慈濟,深深被上人感動,從盡一己綿薄之力,決定成為榮譽董事,然後接受委員的培訓。雖然一切似乎是順其自然,但我相信冥冥中,一定有屬於我的考驗和使命。
尤其更深入慈濟後,體會慈濟對於「報真導正」、「報真導善」的堅持,證嚴法師「用心就是專業」的慈示,更給予筆者莫大鼓舞。因為雖然新聞專業的領域學無止盡,《獨家報導》的進步空間還很大,但慶幸的是我們懂得明辨是非,懂得促進團結,並藉此轉型的機會培養軟實力,只要此刻的獨家人能如同證嚴法師所說的理想人才般,藉事練心,不僅是發展事業的原則,更是一種修行,挑戰性很高,卻很值得!
皮克斯今年推出的《無敵破壞王》,看似要讓電玩迷重溫過去的經典遊戲,但透過車站大廳讓所有遊戲互通、卻只有在自己遊戲裡才可重生的設定,卻讓人深思,人們對異己嚴苛,對同類寬容的習性,是否已成為另一種暴力?!
劇中的破壞王Ralph,因為受夠了在自己遊戲裡被當成壞人,於是決定闖進其他遊戲當好人、拿金牌。從一開始仍被當成破壞王、搗蛋鬼,到後來終於得到認同,並心滿意足回到原來的世界裡,繼續安於他的角色──破壞王。
看到Ralph的遭遇,在原來的世界裡被所有鄰居排拒在外、被歧視長達三十年,讓人想到德蕾莎修女的那句話:「愛的相反不是恨,而是冷漠。」許多群體中,對非我族類的歧視和漠視,何嘗不是一種霸凌?!
但看到Ralph最終選擇回到原來的世界、繼續同樣的工作,卻又讓人感到振奮!因為開啟新的戰場容易,選擇回到一個充滿窠臼與包袱的世界裡,堅持用不討喜的角度持續發聲,卻不容易。
不管在什麼領域,批判是容易的,改革卻很困難。但就像本期獨家人物張家齊所說的:「但請放心,我們都在溫和的反叛中。」希望這股溫和的反叛,也能透過未來的《獨家報導》,吹向台灣更多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