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崑義/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教授
當美國總統川普在國會演說中,洋洋得意地提到台積電對美國增資1000億美元設廠,包括未來幾年內要在美國設立5座晶片廠和一個研發中心,這是因為台積電懼怕關稅的威脅。川普並稱「台積電自己來美國加碼投資,我們沒有給他一毛錢」。這種美式的強盜邏輯,將把國際社會重新推進新的叢林法則裡。
過去列寧曾總結資本主義發展的最高階段是「帝國主義」,但那是19世紀以前的事情,21世紀才過去四分之一,就讓人看到美國資本主義發展到最高階段,竟然是「掠奪主義」,也就是「川普主義」的化身。
「帝國主義」被化約成兩種特質:一是為「暴力」,通常但不必然涉及直接的領土統治;另一則是「掠奪」,無償佔有財富,即使用價值,也就是由人類勞動,轉化自然而得的成果。無論這種財富的生產方式是奴隸制、農奴制、僱傭勞動關係,或是三者的組合。其中,第二種肯定最為重要。一個社會以暴力征服另一個社會,無一不是出於掠奪的動機。
但是「川普主義」卻進化為不需要暴力,就可以輕易掠奪他國的資產,他不需船堅炮利,也不需要使用有形的鴉片交換,只要把關稅當工具,市場當誘餌,所有的大國小國都會一起落玉盤,任他宰割。
那麼「川普主義」又怎麼出現的呢?有人說川普是商人,所以掠奪就是商人的本性。但是被譽為「美國第一個偉人」的開國元勳富蘭克林,他雖然集各種身分於一身,最重要的特質卻是富而有仁,跟川普為富不仁形成相當大的反差。富蘭克林不僅主張不霸凌弱勢者,他還有一句格言:「不冤枉傷害他人,不忽略自己能造福他人的責任」,這是讓人嚮往的「美國夢」價值觀。
怎麼到了川普2.0,「美國夢」卻完全變了樣?這當然有一段不堪的歷程,其中最重要的是對冷戰後福山「樂觀主義」歷史終結的失落。
冷戰結束以後,美國領導的單極霸權遭到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小國的不斷挑釁,而911事件正是改變美國價值觀最重要的轉折點。美國開始疲於奔命打反恐戰爭20年,卻見不到和平的曙光。拜登在2021年自阿富汗撤軍,標誌著作為一個世界領袖的美國隊長的終結,美國不再派兵進入戰場,回到「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黑白兩分的黑道邏輯。所以,2022年俄烏戰爭爆發,美國只提供烏克蘭武器,不派兵進入俄烏戰場。
一個失去武力制暴能力的美國,跟老虎被拔了牙相同。而俄羅斯越戰越勇,烏克蘭再怎麼勇武也無濟於事,那個曾經被世人稱讚的抗俄英雄澤倫斯基,只能被赤裸裸無情的端上白宮餐桌。
當然,這只是戰爭邏輯改變美國的價值觀與世界角色,但是舊的價值觀改變,新的價值思維也逐漸取而代之,其中「川普主義」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其實,「川普主義」並非一整套完整的思維邏輯,它大致興起於川普在2016年競選美國總統時就已開始。它代表了一套民粹主義的政治策略,同時更多的使用民族主義性的手段應對政治、經濟及社會問題。這些趨向具體的,並反映到具體的策略上,便變成了「移民限制主義、貿易保護主義、孤立主義及反對福利改革」等政策。
然而,「川普主義」這些具有排外性質的屬性,川普既害怕使用戰爭工具,他又要求「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發展到極致,只能以掠奪性來取而代之,所以他掠奪烏克蘭礦產覺得理所當然,掠奪台積電又可以在國會中洋洋得意宣稱是一大勝利。
這種膽小鬼、缺乏國際正義的「川普主義」,不可能讓川普列入美國偉人榜,也不可能讓美國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在美國百名偉人榜中,排名第一的是雷根總統,因為他以足夠的勇氣與智慧,讓蘇聯不戰而瓦解,所以雷根主義一直是美國人標榜並引以為傲的精神。但是,如今的川普主義,不過是一個強盜邏輯,無法變成美國精神的象徵。
台積電接受了川普主義的強盜邏輯,只彰顯賴清德政府的無能,在川普還沒出手,就已經先行雙手奉上「護國神山」。賴政府這麼做,其實也不必強求他們要給台灣人民一個說法,因為「川普主義」原本就沒什麼哲學或道理可言,它的內涵本身就意味著,「川普所做的一切事情,所以川普做任何事情都不會違背川普主義」。同樣的邏輯,賴政府做任何事情,也不會違背他們的原則,何須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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