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國際禿鷹之稱的對沖基金,常高舉「股東行動主義」的大旗,標榜自己是「維權股東」,它們究竟是在維護誰的權益?背後操控企業的那隻手,又是如何翻雲覆雨,製作出漂亮的財務報表,創造亮麗的股價?
這些年來,超低利率環境導致資本氾濫,金融界裡的許多對沖基金(Hedge Fund),挾帶大量的便宜資本,購買上市公司股權,所為何來?
場景來到2014年,對沖基金大佬比爾‧艾克曼(Bill Ackman)以股東身分,盯上以生產「愛爾蘭肉毒桿菌」(Botox)聞名的藥廠愛力根(Allergan)。他以措辭強烈的語調,猛烈抨擊愛力根的董事會嚴重失職、辜負責任,因為他們「拒絕被Valeant藥廠以538億美元收購」。
業界普遍認為,538億美元的開價,對愛力根來說,其實並不算很有誠意的條件。而積極撮合雙方的艾克曼,其實本身也持有Valeant藥廠的股權,犧牲愛力根、成就Valeant,很難說他的意圖單純。
無獨有偶,2017年,美國工業巨擘通用電氣(GE)擔任執行長長達十七年的伊梅特(Jeff Immelt),也宣布即將退休。伊梅特長年推動集團「去金融化」,缺乏炒作題材,不若前任執行長傑克‧威爾許(Jack Welch)受華爾街認同;伊梅特宣布退休,據悉也有金融大亨佩爾茲(Nelson Peltz)穿梭運作的身影;伊梅特的繼任者也表明未來將著重各種併購題材,提升集團「成效」。
此外,連食品業也難逃對沖基金的魔爪。對沖基金Third Point的創辦人洛伯(Daniel Loeb),在2017年也砸了35億美元,入股全球食品龍頭雀巢(Nestle),擠身成為雀巢第六大股東。
對沖基金「醉翁之意不在酒」
素有國際禿鷹之稱的對沖基金,具有靈活度、隱密性與高槓桿財務操作等特性。他們投入鉅資,通常高舉「股東行動主義」的大旗,標榜自己是「維權股東」,他們此舉圖得究竟是什麼?「維權」是要維護誰的權益?
我們或許可以從投資雀巢的洛伯口中一席話,略見端倪。「像雀巢如此優質卻存在大量改進之處的公司實在太罕見了。儘管該公司在消費食品市場擁有最佳布局,但股價成長卻遜於歐美同業。」
那麼,又該怎麼做才能提升「公司股價」呢?
專精研究歐美公司治理實務的約瑟夫‧鮑爾(Joseph L. Bower)等人就發現,這些「維權股東」通常入駐公司後,會執行一些既定的「套路」。
首先是要求公司展現對股東友善的資本配置。每年的股利配發政策,要令股東足夠滿意。
其次,高階主管薪酬要與股東利益一致。簡單來說,為了讓高階主管更專心「衝股價」,不如就以股票作為薪酬的一部分,激勵經理人。
第三,刪減高風險的研發活動。對於許多科技、醫療產業來說,研發費用居高不下,對於追求短期股價爆發的股東來說,自然是眼中釘。因為只要一刪減,提列的資本支出減少,股價自可飆高。
簡單來說,對沖基金介入公司、激勵短期股價的套路,就是提高股利、主管薪酬與股價連結、刪減研發費用。
披著股東皮的投機客
這種作法,可能適得其反,對公司長遠經營帶來反效果。
對沖基金聲稱經理人「追求股價表現,就等於追求公司的最佳利益」。卻讓許多公司的財務長,傾向放棄投資可望長期獲利的計畫,好讓公司達成分析師的獲利預期,拉抬股價。
這種作法會有很大的隱憂,因為一間公司的重大創新,往往需要長期持續的投資,才能達成。像是蘋果最新的iPhone A系列晶片,就花了八年研發時間才問世。
事實上,對沖基金把公司經理人當作代理其意志的「代理人理論」,有其根本缺失。根據統計,目前美國資本市場,平均股票持有時間約為7.3個月,所謂的「股東」,有時只是想要賺取差價的投機客,對公司的遠程經營,根本不在乎。許多對沖基金亦抱持類似想法,他們如同許多石化工業,大量擷取資源、傷害環境,對於長遠的資源護育並不在意。
再者,公司經理人並非專責滿足股東期望「代理人」,聲音大的股東或許有其私利考量;公司經理人實際上是專職經營管理事業的「受託人」,其眼光應涵蓋所有利益關係人,包含社會面的關懷。
更嚴重的是,被價值掠奪的公司,已無心力投資於新的成長動能,並忽略外部環境變化,導致被新崛起的公司取代。
回頭看文章之始,被對沖基金盯上的藥廠愛力根,此事後來有了戲劇性的變化。
當初拒絕被Valeant藥廠收購,是因為Valeant藥廠開價太低,愛力根營運後來蒸蒸日上,醫藥巨擘輝瑞公司(Pfizer)甚至願意出價1,600 億美元併購,幾乎是當初Valeant開價的快3倍。
反觀Valeant的營運,卻因為請鬼拿藥單,被對沖基金介入太深,追求股價報酬率過了頭,因在藥品定價上太過離譜而被主管機構盯上,市值縮水九成以上,股價原本高達250美元,現在只在10元上下打轉;兩相對照,令人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