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淯｜圖：孟信心 攝影
適才適性，因材施教，對於為人師者，尚且不容易，對於一個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親，無疑有著更高的難度。
鬍鬚張大學的必修學分
「學建築的小兒子，我希望他能看遠一點，除了設定一個標竿去學習，例如伊東豐雄、安藤忠雄，為人處事也要看遠一點，懂得分享，不計較；至於大兒子，反而要他不要看太遠，因為已經有個店長每天站在他眼前讓他學習了，只要看懂鬍鬚張的系統怎麼運作，相信自然會有人拉拔他，不用靠我。」因為「把魯肉飯賣到全世界」，被眾多餐飲品牌視為標竿人物的鬍鬚張董事長張永昌，提到兩個性格與興趣截然不同的兒子，語氣裡滿是驕傲。
張永昌認為，伊東豐雄和安藤忠雄之所以能成為標竿，除了專業層面外，「對生命與大自然的敬重，對社會的貢獻與回饋，才是一個建築師最重要的部份。」
此外，雖然小兒子才剛起步，眼前目標就是在一、兩年內考取建築師執照，張永昌耳提面命的卻是，「對於一起工作的夥伴要好一點，以後開始賺了點錢，也要懂得分享，這樣人才才能聚集。」
而對於已進入鬍鬚張任職，最近才通過儲備幹部考核的大兒子，張永昌則要他跟緊店長的腳步。「大兒子是『大隻雞慢啼』的那種型，個性比較內向，但只要做出一點成績，累積更多經驗與自信，就會衝得很快。」
針對一般儲備幹部平均只花四個月，大兒子卻花了十一個月才通過考核，張永昌認為，這件事可以看出幾個重要意義，第一，考核兒子的主管們的確沒有放水，第二，通過考驗靠的是實力，不是靠父親，第三，可以看得出他夠努力，打不倒的性格特質，這讓他很欣慰。
尊重個別差異，是張永昌對孩子，和對員工的重要原則，因此鬍鬚張雖然在工作流程上有嚴謹的SOP可遵循，但在員工考核，乃至於平常的公司社團、公益回饋上，卻有著比一般企業更大的彈性、更多元的選擇。
永遠、永遠正面思考
凡事正面思考，是張永昌的第二個顯著特點。
「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一直抱著受害者心態的人，會找不到下一步的好方向！」
「歷史已經無法改變了，可以改變的是下一秒。」
「永遠要為成功找方法，不為失敗找理由。」
每當有員工因為犯錯或遇到困難，陷在死胡同裡鑽不出來時，張永昌就會化身「張老師」，像要把自己滿身的正面能量灌注到對方身上似的，苦口婆心地勸慰對方。
「我常舉例，如果有個人因為被拋棄，懊悔了三十年，每個人都會很清楚，這是很不智的，因為這三十年中他已經錯失了很多可能的因緣。但很多人還是會犯一樣的錯誤，只是有些人可能是花三十年，有些人花了三個月、三十天、三天、三小時，或三十秒！」
張永昌坦承，自己在二十幾歲時也常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感到懊悔，但在發現這些情緒對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後，他就想通：「為了不能改變的事實，多花一秒鐘懊悔，都是一種浪費！」
父親的典範
事實上，張家的正面因子，至少已經「祖傳三代」。張永昌的父親張炎泉，從鹹粥、油飯、土虱賣起，一路改良到以魯肉飯搭配排骨酥湯，在雙連市場成為頗負盛名的小吃。
「早期的東西真的是不好吃，但父親是那種會一直去問客戶意見，並不斷改進的人，從來沒看過他哀聲嘆氣的樣子。」張永昌說道。
即便在1975年一場無名大火把所有東西燒得精光，只剩張家七口身上穿的衣服、做生意的攤車和餐具，父親仍然沒被擊敗。這種「隨時重新歸零再開始」的身教，也在張永昌心裡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即便在1997年，鬍鬚張因口蹄疫疫情的衝擊，兩季內就虧損一千多萬，一年不到已有十幾家加盟店結束營業，張永昌卻把這個危機化為轉機，趁勢淘汰體質不良的加盟店，全力朝直營店經營模式推進，並於1999年推行ISO 9001品質保證系統、導入TQM（全面品質管制）之輔導，將公司的作業流程調整到最佳化，重新形塑鬍鬚張品牌形象。
「我永遠要正面思考，永遠要為成功找方法。」是張永昌時常掛在嘴巴上的話，也落實在他的生活裡。
「轉念看起來很難，但其實只要轉換角色，想辦法把自己變成『主導者』，很多答案和方法就會跑出來。」
身教
但張永昌也深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在困頓中保持警覺是很容易的，真正的考驗，往往隱藏在順境中。
所以六年前，張永昌參加了一個課程。「在那個課程裡，學員得想辦法不動用到口袋裡的錢，跟公車司機要求搭霸王車，或是跟計程車司機說自己只剩130元，卻要求一個超出這個里程數的地點。」
張永昌曾和員工分享，參加這個課程，是為了提醒自己，在鬍鬚張的門內，自己是董事長，但出了這個門，就什麼也不是了。「隨時要去想，當你沒有地位、沒有財富、沒有朋友，只有自己時，你還能做什麼？」
永遠反求諸己，以身教代替言教，是張永昌的經營哲學，更是他的教育之道。
「這是因為我有一個很有智慧的父親，在年輕氣盛的少年階段，我偶爾也會因為工作太累、得不到鼓勵而鬧脾氣，這時候父親就只是觀察，不責怪，只是適時加以引導，並且用實際行動，讓我看到他的工作態度和為人處事之道。」
返樸歸真
隨時歸零，不只是為了培養自己的危機意識，張永昌認為，更重要的是為了拿掉世俗的框架，用最單純的方式去待人處事。
張永昌還記得，過去擺攤時，每次看到乞丐，或穿得比較不光鮮的「羅漢腳」，父親總是不吝於提供他們飽餐一頓。
「父親不會拿錢給乞丐，但給他們的飯和湯總會添得滿滿一碗，父親也常提醒我們，不要看人家現在穿得不好，就把人家看『衰小』，搞不好哪天你遇到困難時，對方就是你的貴人。」
張永昌認為，不用世俗物質的標準評斷人，甚至不為對方短期內的行為迷惑，才容易看到真相。
「拿掉一切外在的東西後，剩下的，就只有吸引力法則了。」張永昌常以《當幸運來敲門》裡的白武士與黑武士為例，說明白武士之所以成功，就因為「他從頭到尾都相信幸運草的存在」。
張永昌認為，堅持信念是很難的，因為過程中一定會有很多考驗。但一般人之所以無法堅持，很多時候卻是因為目標不夠明確。「就像一個弓箭手，只有滿手的弓箭，卻沒有靶。」
「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這是很重要的，因為信念的力量是很大的。」
看來，從張家的「私塾」，到鬍鬚張大學，永遠永遠正面思考，才是唯一的必考科目與必修學分。
張永昌小檔案
1958年9月3日出生，從台北縣立三重初級中學（今新北市立三重高級中學）畢業，跟著父親擺攤，不再升學。「鬍鬚張」的店名來自創業者張炎泉忙於工作而疏於整理鬍子，老顧客因此暱稱他為「鬍鬚張」。1975年，張炎泉家發生火災，只留下攤車、餐具與一家七口身上穿的衣服；1997年3月20日，台灣爆發口蹄疫，反而讓張炎泉及張永昌父子化危機為轉機，趁此開創新局。
父親語錄：
1. 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2.永遠要為成功找方法，不為失敗找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