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吳德亮
當哈雷機車所代表的美國文化，遇見酸柑茶代表的台灣客家文化，不只能迸出不一樣的火花，還能體驗客家先民勤奮的在地生活智慧，並且結合自由、熱情、參與的美國精神，形塑出獨特的生活經驗。
美國評論家亨利·斯蒂爾康馬傑在1950年曾以《美國精神》一書，詮釋這種融合著自信、獨立、進取、包容與自由的文化。21世紀的今天，儘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讀，但如果要找一個最能代表美國文化的品牌，相信許多人都會選擇哈雷機車吧？
作為一家擁有百年歷史的企業，哈雷˙戴維森用兩個輪子寫了一部生動的美國奮鬥史，從發展初期的開拓創新，歷經了兩次世界大戰、全球經濟大蕭條、買斷與回購、國外競爭以及市場變化的重重洗禮，至今依然屹立不搖、閃耀全球舞台，堪稱美國傳統製造業的傳奇，更被賦予了更多的精神與文化內涵，令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
同樣擁有百多年的歷史，曾經盛行於桃竹苗地區的酸柑茶，在過去物質尚不充裕的年代，幾乎是客家鄉親家家戶戶必備的保健聖品。但一度隨著國民所得的提高，以及成藥的普及，而逐漸被遺忘。近年又因無毒、有機、養生等觀念的抬頭，而使得客家先民留下的寶貴資產又恢復了產製，不僅普及到客家庄以外的全台各族群，更受到歐、美、日等國的青睞，成功外銷美國、加拿大等地。
不過，當哈雷機車所代表的美國文化，遇見酸柑茶代表的台灣客家文化，會激盪出怎樣的火花，想必更引人好奇吧？
哈雷會員親身體驗製作酸柑茶
2017年2月7日，由「太古哈雷」贊助、台灣哈雷車主俱樂部主辦，「2017台灣哈雷騎趣美好—酸柑茶」活動，在桃園市龍潭區「福源」百年茶廠盛大展開。一百多輛爭奇鬥豔的哈雷機車從台灣北、中、南各地御風而來，齊聚紅磚古厝前的禾埕廣場，加上帥氣十足的男女騎士們，構成衝突又有趣的畫面，也讓我見識到了電視廣告所說「全球沒有一輛哈雷機車是完全相同的」所言不虛。
太古哈雷總監黃鎮書就是來自新竹北埔的客家子弟，他說哈雷機車於2008年由太古集團引進，翌年就成立哈雷車主俱樂部，稱為摩托車的烏托邦（Bikertopia）。從最初的兩百多位會員成長至今約有四千多位，有效會員數約2,500人左右，涵蓋年齡從25歲到60歲。近十年來除了每年10月第一個禮拜的「全國大會師」，也不斷創造許多挑戰如「一日環島」、「一日一千公里」、「鐵人十項」等，享受「切風」而行的快感，與多采多姿的馳騁樂趣，更積極參與或舉辦各種公益活動，包括慈善活動、利用閒暇前往偏鄉幫助弱勢等。
黃鎮書說，今年適逢「哈雷傳奇年」，希望能將哈雷精神融入地方特色文化，因此2017年開春，特別選擇了最富傳統客家精神的酸柑茶，讓會員在專業製茶師的指導下親自參與製作，除了體驗客家先民勤奮的在地生活智慧，更能與自由、熱情、參與的美國精神相結合。
台灣最獨特又溫潤爽口的「緊壓茶」
話說每年農曆春節期間，台灣許多民眾都喜歡買幾個比一般椪柑足足大上一號的「虎頭柑」回家拜拜。整粒看起來彷彿巨無霸般的虎頭柑，由於皮厚、水分多，加上橙紅紅的外表，看起來充滿過節的喜氣，尤其還可以在供桌上持續放上一個月而不變壞，因此作為敬神祭祖並討個吉利好運，相當受到一般民眾的青睞。
不過，虎頭柑與食用為主的桶柑或椪柑不同，果肉奇酸無比，一般除了害喜的少婦外，根本沒人能嚥得下去，明顯地「中看不中吃」。因此只要春節一過，因水份消失而萎縮硬化的虎頭柑，十之八九會被無情地當作垃圾棄置。
不過勤儉惜物的客家先民卻不捨如此浪費，反而將製茶過程中淘汰下來的「茶角」塞入，製成有如黑茶類普洱茶外觀的酸柑茶。不僅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地放個5年、10年以上，敲碎後沖泡飲用溫潤爽口，茶香與柑香融合的微酸口感令人回味再三，據說對咳嗽、化痰、解熱都有功效，堪稱台灣最獨特的「緊壓茶」了。
從清朝開始的桃園種茶史，可說源遠留長，包括大溪的武嶺茶、復興的梅台茶、楊梅的秀才茶、平鎮的金壺茶，以及龍潭的龍泉茶等，都曾紅極一時。其中龍潭的龍泉茶不僅曾以「龍泉飄香」金字招牌紅遍國內，名列「台灣十大名茶」之一，也是北台灣歷史最悠久的茶區之一。而1920年創立至今的「福源」百年茶廠，更可以見證昔日的榮光與悠悠歲月。
當百多輛哈雷機車轟隆隆地騎進龍潭著名的「竹窩子」茶區，遠遠就被高聳入雲的巨大煙囪所震撼，紅牆黛瓦的外觀，乍看彷彿典型的客家民居，走入大門後，才頓時被近600坪偌大的廠房，以及密集排列的大型機具所吸引。例如客家話稱「檢骨機」的古老風選機已有五十多年歷史、十數座製作紅茶或綠茶的英國傑克遜式大型揉捻機，也有四、五十年的歲月了，目前都仍虎虎生風地繼續服役中，沈穩的鏗鏘聲響不斷溢出濃郁的茶香。
福源製茶廠第三代掌門黃文諒，從小就耳濡目染酸柑茶的製法，加上每逢咳嗽不止時，母親就會泡上一杯酸柑茶的童年溫馨記憶，因而矢志將先民留下的智慧結晶繼續承傳。
以繁複工序傳承客家精神
不過製作酸柑茶可不容易，第一步是挖果肉：在黃文諒夫婦的指導帶領下，騎士們個個脫掉頭盔，戴上塑膠手套，以特製的金屬圓筒在柑橘頂端挖出缺口，捨棄原本挖開的柑皮，另外挑選外觀看來較差的虎頭柑，切下較大的柑皮作蓋子，以便下一步能塞入已經填滿茶葉的半成品內，讓兩者完全密合。
從上午10時開始挖果肉，加上中午休息用餐後，進行至第二步，騎士們興高采烈地以杓匙將果肉挖出，仔細濾掉果肉裡的籽，將挖出的果肉交予黃大嫂放進絞碎機絞碎後取出，再請大家動手與茶葉混合攪拌，並陸續回填至挖空的柑仔內，將柑仔塞得圓鼓鼓的，再將預先準備好的柑皮蓋子塞入。
對騎士們來說，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但黃文諒夫婦必須一顆顆整理後再送進蒸籠：一蒸、一壓、一烤，再蒸、再壓、再烤，每天重覆同樣的動作，天氣好時尚須將酸柑茶拿到陽光下曝曬。歷經「九蒸九曬」不斷的蒸、曬、烘、壓，一共9次工序才能完成。總共需費時3～5個月。黃文諒說蒸熟、蒸透的酸柑茶，才經得起長期陳放，因此騎士們必須等到夏天來臨前，才拿得到自己費心製作的酸柑茶成品。光滑渾圓、無鐵絲痕，像極了黑褐色的車輪，聞起來又有一股淡淡的茶葉與陳皮清香，必將成為哈雷騎士們永久的珍藏與記憶。
黃文諒說每一階段蒸烤後的酸柑茶，還要將它們一一排好，蓋上層層堆疊的木板，並以重物緊壓成扁圓型，而且每蒸一次就要取下蓋子再加料，因此成品特別飽滿。
由於做工紮實，完成後的酸柑茶有如石塊般堅硬，必須以鐵鎚敲碎後，才能置入茶壺以熱開水沖泡；也可以加點冰糖、龍眼乾、菊花等，或與金桔一起沖泡，酸酸甜甜滋味更佳。不過一般人可沒辦法成天拿著鐵鎚猛敲，為了方便愈來愈多的消費者，目前大多數的酸柑茶品，均先以機器磨碎後，製成袋茶再包裝上市，深受都會上班族的歡迎。
正如酸柑茶不僅是茶，還是節儉惜物的客家精神象徵。在許多車迷心裡，哈雷不僅是一輛摩托車，更代表著一種生活體驗。黃鎮書進一步說哈雷不僅是交通工具，更是許多朋友們的「生活大玩具」，尤其生命在轉彎的過程中，尋找人生下一個目標或重心，許多人都會選擇哈雷機車，享受切開風的感覺。可以說，哈雷百年不衰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始終能夠激發客戶的激情，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尤其對自由、進取、激情以及成功的追求，更成為支持者們的精神圖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