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二代開創一片天　鍾震璋用梨醋翻轉人生

文：張淯｜圖：彭級鋒 攝影

帶著斯文的金邊眼鏡，談吐與穿著仍不脫白領的氣質，鍾震璋坦言，從說服產銷班裡從小看到大的叔叔伯伯阿姨們，捨棄「大碗滿墘」的包裝，把自家生產的梨醋裝進香水瓶一般大的容器；到挨家挨戶拜訪有機商品店，許多人一開始總免不了抱持質疑與觀望的態度。

重症，找到出路

「畢竟，長春農場十戶農家裡，就出了兩個神農獎得主，長輩們擔心我不懂，也是正常的。」鍾震璋笑著補充：「何況，從小到大長輩們就沒看過我曬黑，怎麼看都不像農家小孩。」
但其實曬不黑，在鍾震璋卻是別有苦衷。因為先天患有「貝西氏症」，過度曝曬陽光或作息不正常，都容易引發黏膜組織的潰瘍，甚至可能導致失明。
「貝西氏症和我母親的紅斑性狼瘡，都是免疫系統反應失衡的病症，這不但沒影響我母親熱中公益，也讓我從小就很懂得養生。」鍾震璋神態自若地細數著母親在產銷班和地區婦女會的活躍，絲毫不像提及兩個被列為重大傷病的病症。
「母親後來發現，每次只要產梨的季節，她嘴角的皰疹就會消，也讓我們對自己的梨子更有自信。」講起長春農場裡被譽為「綠色黃金」的豐水梨，鍾震璋笑得靦腆，語畢又馬上解釋每個人身體狀況不同，不能斷定飲食和病症的改善有所連結。謹慎一如以往的學者身分，樸實正直的性格，或許是來自於從小生長的環境。

嚴苛，走出活路

身為台灣最南端的產梨大鎮，嘉義縣竹崎鄉每年高接梨的產量，只占全台不到百分之一。但就因為緯度最南、位居山坡地，在冬天乾冷、夏天日照長、日夜溫差大的條件下，使得竹崎的高接梨得天獨厚，每年六月產季一到，就吸引近客遠來紛紛搶購。其中，擁有近四十年歷史的長春農場，是最富盛名的一個。
「從小就看到長輩們從十二月下旬開始，就要為寄接、授粉、疏果、套袋等農事而忙碌，每個月還得固定召開班會，甚至訂好班規，規定遲到者要罰款。」屬於竹崎第六產銷班的長春農場，甚至連果品分級都有標準，沒有做好要罰，違規使用禁藥更只有退出農場一途。
這樣的嚴格規定，除了讓長春農場的梨子，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透過產地直銷，五百五十公克以上的二十A等級更是在產季前就被預訂一空，父母和鄰居長輩們對於品質的把關，也成為鍾震璋最重要的身教。
「以前小時候最期待八月產季結束後。」鍾震璋說，一來是因為忙了大半年的父母這時總算可以稍微喘息，家裡通常會很明顯變得輕鬆，另一個原因則是，產季的豐收，多半會明顯反映在菜色上，甚至還能偶爾添購一些新的文具。
「長大以後才知道，父母忙上大半年，就是為了那兩個月的收成。」鍾震璋說，如果一遇到天然災害，以一分地只能得到三、五千塊的農損補償，對於一年收成一次的種梨人家，根本是血本無歸。

極品，忠於自我

但鍾震璋卻別無選擇，也責無旁貸。「一年前，父親開始洗腎，照顧果園的工作等於整個落在母親肩上，身為長子，又住得近，接下家業似乎是自然不過的選擇。」
在中正大學教書時，就因為認真教學，幾乎常駐研究室，又對學生關注備至，而有「姥姥」綽號的鍾震璋，戲稱自己決定回到竹崎後，又「雞婆性發作」。
鍾震璋回憶，眼看連鄉公所一向熱心幫助大家的農業課長，都直說這些梨樹留著其實是不符合經濟效益的，三年前為了提高單位收益，委託GMP大廠釀造的全台第一罐梨醋，銷售狀況又不盡理想，就乾脆連這個擔子也一起接下了。
鍾震璋說，因為這個決定，才讓他有機會真正認識自己從小賴以維生的梨子。
「榴槤是百果之王，百果之宗則是梨子，從本草綱目裡梨果和皮都可入藥的研究，到生食與熟食的不同影響。」更不用說，現代醫學對於醋之於淨化血液、維護肝腎的好處，更有許多研究」。
「不過，要保留這些好的影響，前提是：不能添加糖。」鍾震璋強調，糖對於身體的壞處，在近來食品安全問題日益受到重視的情況下，大眾已經不陌生，但基於口感與市場考量，仍很難有廠商敢把糖拿掉。
鍾震璋語重心長地說，一般消費者對於一瓶可樂、一杯珍珠奶茶動輒含三、四十幾顆方糖已不陌生，如果知道一瓶相同容量的果醋要一共要加進幾斤的糖，恐怕就不敢喝了。「但為了顧及冰冰涼涼，又酸酸甜甜的口感，糖卻又是必要之惡。」
「但因為我們一家人的身體，就像是食品安全的溫度計，或說氣象站一樣，只要吃得不對了，身體馬上會告訴你。」加上鍾震璋近年來已全面茹素，味蕾更變得益加敏感。
「梨醋的喝法，以我自己的經驗，在五十幾度的溫度最好，能在喉韻嚐到回甘的滋味。依據釀造廠的研究，最高則不能超過七十五度，否則會破壞益生菌的活性。」鍾震璋邊說著，同時輕輕扭開如香水瓶般的精緻玻璃瓶，讓琥珀色汁液緩緩滴入適口的溫水裡，鄭重其事的態度，一如侍酒師 對待一瓶極品佳釀。
「有機會歡迎來到長春農場，不但春末夏初可以賞螢，還有一年四季都有不同驚喜的五十幾種水果，和果園裡最天然無汙染的野菜。」鍾震璋笑著說，好客的態度，又一如農莊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