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思樺｜攝影：王金文 圖：林務局、詹家龍提供｜責任編輯：陽靖邦
蝴蝶是美好事物的象徵，更是人類適宜居住與否的重要指標，所幸，自齊柏林導演以他的生命，讓生態環保的議題開始被重視，並獲極大迴響。詹家龍希望透過鏡頭告訴台灣人，蝴蝶谷的現象即將消失，而牠的命運掌握在人類手裡，只要我們願意與蝴蝶共存，牠們就能保存下來。
2016年12月1日，由現就讀於臺灣大學生態學與演化生物學研究所博士班的詹家龍擔任導演，所帶領的團隊，發表了《保島》這個首部紀錄台灣自然保護區的生態影片，這個由林務局策畫，詹家龍團隊耗時兩年傾全力製作的紀錄片，在鏡頭下，展現台灣的豐饒，聽見台灣的聲音。
「台灣真的很美，但是如何讓它說話，這才是痛苦的深淵。」詹家龍表示，台灣這片土地不會說話，為了在一秒鐘內呈現四季的遞嬗，團隊必須花一年的時間，等待與拍攝，就只為了這一秒。
為此，詹家龍團隊運用很多技術，把所有現代攝影會用到的技術與器材全部都用上了，包括縮時攝影、高速攝影、空拍、軌道，穩定器、手臂……娓娓講起拍攝時的種種困難，詹家龍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但這個彷彿讓詹家龍脫了好幾層皮的紀錄片，卻乘載了詹家龍對這塊土地滿滿的熱愛，以及憂心。尤其是，如果連有「垃圾蝴蝶」之稱，也就是台灣隨處可見的紫斑蝶也開始面臨絕種的危機時（事實上，有一種紫斑蝶已經絕種），代表台灣這個環境也即將不適合人類居住，這是一個多麼大的警訊，可惜，台灣人卻沒有意識到這個危機。
有蝴蝶的農田 台灣最美的認證
「蝴蝶是美好事物的象徵，更是一個整體環境的指標。」詹家龍認為，保育是長期的，很難在短時間之內看到成果，但在「紫蝶幽谷」茂林進行紫斑蝶的保育長達十多年的他發現，對當地人來說，紫斑蝶已經深植在當地人的心中，而且已經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對茂林人來說，如果茂林沒有蝴蝶，他們也不能接受。
他觀察到，或許蝴蝶沒有為當地人帶來巨大的經濟收益，但他們心裡仍是以「茂林有蝴蝶為榮」。「其實這就是蝴蝶的意義，因為牠就是一個地方很美好的象徵，而美好的事物是無法以價格去衡量的。」
詹家龍認為「美好事物的象徵」，也應延伸在台灣的農業之上。
近年來，逐漸有愈來愈多企業與保育人士注意到蝴蝶的保育生態，並且邀請農民一起加入無農藥生產，他認為台灣最珍貴的資產，就是用無毒有機的方式來栽種農作物。
「大家現在吃到的，都是用各種化學農藥所栽種出來的食物，但我相信，只要你吃過沒有農藥的食物，你就不會想要再去吃農藥栽種的食物，而紫斑蝶對這些農民來講，其實就是最好的認證標章。」也就是說，如果這個農場有蝴蝶，就代表此農場種出來的蔬果是無毒有機的，對人體是最好的。
詹家龍認為，蝴蝶的存在就是幫台灣做最好的認證。「如果吃到這個水果會驚呼，哇，這是有蝴蝶的地方所生產出來的水果，我覺得這就是台灣農產未來可以走的方向，也是一個一定要發展的方向。」
他說，讓蝴蝶來做最好的認證標章，象徵台灣是一個有機島，台灣所生產出來的水果都是無毒的，這絕對是台灣未來的希望。
與蝴蝶對話的人生啟發 從研究牠到愛牠
事實上，對詹家龍而言，蝴蝶不只是美好土地的象徵，更是他的生命導師。「我覺得蝴蝶是我的老師，用牠們的生命，成為我生命中的無形推手。」他說，很奇妙的，蝴蝶從來沒有要他做什麼，但卻又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不斷把他往前推，推著他去做過去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詹家龍與蝴蝶的結緣，就是小學五年級收到姑姑送他一本《臺灣的蝴蝶世界》這本書開始，讓他從此對這個美麗的小精靈深深著迷，從而一頭栽進蝴蝶的研究之路。
「很多時候，我總覺得在我的人生歷程中，好像是蝴蝶帶著我往前飛，我是被蝴蝶一直往前推，而不是我去做決定，幫我做決定的都是蝴蝶。」他說，最大的改變，就是「學到怎麼愛蝴蝶」。
詹家龍坦言，雖然蝴蝶陪伴他長大，但他過去一直把牠們當作研究的對象，尤其是稀有的蝴蝶。「我對於如何殺死牠們，把牠們做成標本很上手，畢竟對我而言，蝴蝶只是研究。」
直到他找到越冬型的、世界級的蝴蝶谷，並且開始進行研究，他發現，紫斑蝶是台灣最多的蝴蝶，到處都有，但是今天卻突然到了必須保護牠的時候，表示這是一個危機。詹家龍決定保護紫斑蝶，但不可能只保護茂林或是某個地方的紫斑蝶，而是必須保護全台灣各地的紫斑蝶，因此開始培訓全台各地的義工。
「過去我是一個蝴蝶的研究者，蝴蝶是我生命的全部，但是我從義工身上，看到義工對蝴蝶的『愛』。」
他說，為了保護紫斑蝶，請很多義工把蝴蝶抓下來做標記，做標記的時候，發現有很多蝴蝶翅膀受傷或斷翅，有可能是因為義工一次抓很多隻，以致蝴蝶在很小的空間裡受傷所致。
「一開始我也認為這是難免的，為了保護牠們，受傷是難免的，但連續好幾天都發現同樣的狀況，義工就意識到問題，怎麼可以打著保護蝴蝶的旗幟卻讓蝴蝶受傷，我們才體會到，即使如蝴蝶這麼小的生命，我們也要尊重。」
因此，詹家龍與義工們開始發展一套保護蝴蝶的SOP，就是一次只能抓一次蝴蝶，抓到馬上標記，不能抓到以後還想貪心抓更多。「其實SOP看似都是一些很繁瑣的小細節，但只要你是真心喜愛蝴蝶，就一定做得到。」他認為，其實這也是一個生命教育的過程。
關心周遭環境 打造人蝶共存
為保育蝴蝶這些小生命，現在詹家龍思考的是，怎麼「讓紫斑蝶來我家」。畢竟人類搶了蝴蝶的棲息地，所以我們必須設法找出與蝴蝶的和平共存之道。
人類住的地方，就是紫斑蝶以前住的地方，人類在土地開發的過程中，就是在與牠們爭地。過去台灣最大的蝴蝶谷有將近200萬隻蝴蝶，現在只剩下30萬隻，以後最大的蝴蝶谷可能只有1,000隻，想想這是多麼可怕的事。
至於怎麼跟蝴蝶和平共存？就是從蝴蝶的食衣育行來著手，打造適合牠們生存的環境，就如同詹家龍目前正與擁恆文創園區正共同打造的蝴蝶谷，所努力的方向與目標。
詹家龍表示，基隆這一帶的東北角是蝴蝶旅行的終點，是蝴蝶重要的繁殖地之一，而位於基隆的擁恆文創園區的環境，則非常適宜復育與打造成蝴蝶谷。
「我們在擁恆的園區建立一個完整的架構，比如建構一個蝴蝶網室園區，打造森林提供牠一個休息的地方，當然也種了許多蜜源植物，讓蝴蝶有餐廳，還有設立培育育嬰室，種植幼蟲吃的寄主植物。我們的目標，就是將這裡打造成台灣最大的蝴蝶生態園區之一。」
對現代人而言，其實並不在意蝴蝶有沒有在自己身邊飛，卻不知道原來蝴蝶與我們的生存環境竟是如此息息相關，而未意識保護牠已經迫在眉睫。
詹家龍說，現在是最壞的時代，感覺很不景氣，但也是最好的年代，因為現在很多紀錄片與生態保護的影片還會上院線，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從齊柏林導演之後，生態環保的議題被重視，而且獲得很大的迴響。我也希望告訴台灣人，這個蝴蝶谷的現象即將消失，而牠的命運掌握在我們手裡，只要我們願意與蝴蝶共存，牠們就能保存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