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人:張淯 社長|文:林淑妙|圖:擷取自IMDb|責任編輯:林玟玟|核稿編輯:邵正宏
我們總在面對死亡之事,而我也很快就要離去。沒關係,一切都會好的。安妮‧華達Agnès Varda電影,是一種表演、視覺及聽覺藝術,也是導演的私密視角,放到戲院後讓所有人跟著她小小的身軀,遊歷各個時空。安妮華達曾言:「我拍照,或者電影。或者將電影放到照片去,又或將照片放到電影去。」她塑造的女性角色,反映了真實女性的力量與掙扎,無須王子拯救於水火,也不用真愛的魔法,只求「我的身體、我的生命屬於我。」
已故法國新浪潮教母安妮華達(Agnès Varda)出生於1928年,在拍攝電影前曾是攝影師,而後逐漸對電影產生興趣,1954 年以《短角情事》作為生涯第一部劇情長片,故事背景發生在她生長的法國地中海小港塞特,獨特的敘事結構及低成本的製片方式,被視為法國新浪潮的先驅,也是少數的女性導演(甚至是唯一)。
跳脫傳統獨樹一格
安妮華達一生執導劇情、紀錄片和短片超過40部,以跳脫傳統的思維與前衛手法,橫掃柏林、威尼斯等各大影展,1985 年以《無法無家》(Sans toit ni loi)一片橫掃各大國際影展,獲獎無數,更於2015年榮獲坎城影展頒發肯定影史地位的「榮譽金棕櫚獎」,過去只有伍迪艾倫、柯林伊斯威特、柏納多貝托魯奇三位獲頒,安妮是首位榮獲該獎的女性得獎人;2017年再獲奧斯卡終身成就獎最高成就;《安妮華達最後一堂課》(又譯沙灘上的安妮)是她的遺作,「安妮」回顧了「華達奶奶」過去的作品,從攝影師、電影導演到裝置藝術家,她以特有的風格告訴全世界:這就是安妮華達。
安妮華達的創作類型與風格其實被歸類為「新浪潮左岸派」,通常這類電影相對沈重,但文學性也高一些,譬如像著重於國際情勢、格局文本較大的《廣島之戀》,就是這類風格電影的代表作。但安妮華達的作品卻屬於容易入門型的,其中被視為女性主義代表作《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雖然議題艱澀,碰觸了存在主義、死亡、絕望,以及法國社會如何看待女性,但她拍起來卻毫無笨重之感。
相較於「新浪潮右岸派」,作品風格較聚焦於個人主義、側重於生活較為瑣碎,推崇寫實感,主張電影該強調細節,讓生活走進電影。即便這兩種派別的風格迥異卻都引領了世界影壇,也是法國電影史上重要發跡的脈絡;縱使有時分界不是那麼清晰,最重要的是讓觀眾感受導演為影片帶來豐沛的創作力。
獨特視角詮釋議題
安妮華達在50年多前就玩起「真實時間等於電影時間」的同步遊戲,《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主要描述一位女歌手下午五點到七點的奇妙經歷,親密而自由地探索了生活、死亡、女性等;整部影片基調輕快,以諸多瑣事(例如安潔拉在各種小細節上迷信,卻不惹人厭,反倒覺得可愛)和大量實景拍攝,塑造出獨特的巴黎魅力,巧妙呈現出法國女性主義的強烈女性觀點,和導演對當時政府及社會對死亡普遍恐慌氛圍的態度。
1968年5月法國發生學運所遺留下的革命思想,及1975年開始逐年攀升的失業率,新貧階級的出現衝擊以充分就業為目標的凱因斯福利國家(Keynesian Welfare State)都是《無法無家》(Sans toit ni loi)影片的構成要素,但華達並非單方面美化所謂的個人主義或自由主義,社會主義的崛起也不是我們以為「人類的正義感」的結果,而是社會(階級)對立以及隨之而來引發的鬥爭之結果,此片確立了安妮華達在世界影壇的地位,顛覆了女性在電影中呈現的形象。
1999年《艾格妮撿風景》(The Gleaners and I)為安妮華達最具代表性作品之一,她用自已的獨特視角研究並紀錄街巷中的「拾荒者」,其中有深陷貧困的流浪者,有利用廢物再創作的藝術家,亦有唐吉軻德般,抵抗消費社會生產過剩的生活實踐者等。此片也讓馬鈴薯成為撿拾者的象徵,更因本片的龐大迴響,安妮華達在2年後再度踏上撿拾之旅,拍攝出個人色彩更強烈的續集《艾格妮撿風景:兩年後》。
玩翻藝術展現內心
華達雖非科班出身卻執導逾40部影片,成就輝煌,她在今年 3 月 29 日因乳癌於巴黎家中逝世,留下遺作《安妮華達最後一堂課》(紀錄片)。
這次她將鏡頭轉向自己,對著聽眾、觀眾還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二個元素「沙灘」與「海」侃侃而談。她用一貫的幽默口吻分享她的電影人生,本片從「靈感」、「創作」、「分享」談起,包括《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短角情事》、《幸福》、《千面珍寶金》等重要作品,觀眾在她的導引下一同盯著攝影機重遊她拍攝的那一刻,隨著她的敘述分析,不僅將自己剪進了她生涯裡重要作品的片段佐證,甚至聊到最愛的沙灘,想到可愛的鳥兒們,沙灘上就出現栩栩如生的鳥群,只不過那是紙板剪的,這就是安妮華達的影像魔法!
《安妮華達最後一堂課》的風格亦如安妮華達本人,風趣而迷人,這是部電影創作的活教材,她誠實地展示了一位偉大導演的內心世界,她喜歡拍攝身邊的人事物,也翻玩藝術,對人性與世界的看法比許多年輕導演還要勇敢大膽,她的一生始終獨樹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