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影：涂鳳美
如果說貝加爾湖就是北海，是蘇武牧羊19年的地方您相信嗎？這個美如仙境的世界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曲折故事？我們沒有想過要與歷史連結，只想靜靜的欣賞它的美。
這裡真的是以前蘇武牧羊的地方嗎？」踩在貝加爾湖冰面上，大家忍不住好奇起來。這個在過去曾被稱為北海的地方，不論隸屬於哪個國家，都不影響它的風華與魅力。看著一望無際的浩瀚與湛藍，一股肅然起敬的心油然而生。這個歷經幾千萬年的湖底，到底有多少淒迷與心酸？又有多少令人折服的歷史故事？
從蘇武被羈留19年，渴飲雪飢吞氈⋯⋯心酸百念灰，大節仍不少虧開始，到霍去病率大軍征討匈奴，以及沙皇時代那一波波被流放至此的苦役，該如何形容那一段的歲月？世人不知道，貝加爾湖也只是靜靜地流淌，什麼也沒有說。
對愛好旅拍的人而言，快速適應當地的氣溫是很重要的課題，但難免還是會有疏漏之處。在伊爾庫茨克的第二天一大早，整個村莊還在沉睡，我們已經拖著拍攝器材及所需的裝備，踩著夜色走在雪地上了。這鄉間小徑沒有路燈，路面也不太平坦，在清晨的特低溫下，除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外，就只有風聲。也許是夜晚飄了薄雪，路面看起來綿綿密密，但一不小心就會打滑。
「大家小心走，就快到了。」一小段路，當地導遊娜娜卻反覆提醒大家。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順著兩大超強的光束望去，隱約看見冰面上有兩艘船已在等候，大夥順著斜坡慢慢往下滑，開始冰封世界的奇幻之旅。距離日出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氣墊船在黑暗中快速前進，壓冰而過的呼嘯聲，在此時顯得特別震耳。我們眼睛貼著船窗，試圖瞧瞧外頭的景象，但除了黑，什麼也看不見。20分鐘後，氣墊船嘎然而止，貝加爾湖港口到了，大地也開始慢慢甦醒。
揭開藍光下的鐵道面紗
在出發前，就聽聞貝加爾湖鐵道文化的淵源，以及近幾年來在金秋時節紅紅火火的環湖鐵道之旅。這是一段熱門的觀光路線，從斯柳江卡火車站出發，到終點站利斯特維揚卡對岸的貝加爾湖港，也就是我們造訪的這個景點。
這條超過80公里長的鐵道，總共穿鑿了近40個隧道，建造了近50座橋樑，以及數以百計的擋土牆。雖然每個隧道都不算長，卻堪稱是俄羅斯建築工程上的一項奇蹟，也是遊西伯利亞途程中一頁最美麗的詩篇。據記載，這一段沿著湖線而行的鐵道，原本是西伯利亞大鐵路的其中一段，後來為了縮短行程截彎取直而廢棄不用，才演變成後來的觀光鐵道之旅。這個有著俄羅斯金剛稱號的環湖小火車與鐵道，是19世紀的產物，時至今日，仍是來到貝加爾湖的旅人，除了利斯特維揚卡及奧利洪島外絕不會錯過的選擇。
低溫持續籠罩，遲遲不見曙光。從貝加爾湖港上岸後，我們沿著鐵道緩步前行，有人覺得腳底越來越冰，有人手指開始不聽使喚，有人走著走著腳架上的雲台就掉了，第一趟清晨出發拍攝，出些狀況在所難免。
「看到火車了！」同好的一聲驚呼，瞬間將寒意驅走不少，火速架上腳架和相機，為了趕在藍調之前，甚至還得脫下手套調整相機呢！這就是攝影人的瘋狂特質。我們所看到的其實不是一輛火車，只是個鑲嵌著紅色五星的火車頭而已，地上的鐵軌已被白雪完全覆蓋，在輕輕薄薄的月光映照下，令人更發思古之幽情。
在低溫下保持同一個動作太久，身體是會吃不消的，因此沒能等到日出，大夥便提前折返，此時天空早已泛白，大地更是白皚皚的一片，只有偶爾露出鐵軌步道。看著沿湖邊建造的鐵路，心頭不免懷疑，這兩者相互為鄰，難道不會有水滿淹城之慮？說來也奇特，從古至今還真是相安無事呢！
難忘的冰上野餐
從踏上伊爾庫茨克小鎮開始，便深深喜歡上這個地方，除了純樸與夢幻之美外，當地人對環境的愛護，更讓我們十分佩服。沿路我們很少看見垃圾桶，這就是為什麼娜娜不厭其煩地提醒我們，在任何地方都請將垃圾帶走的原因。一趟貝加爾湖之旅讓我們對俄羅斯有了新一層的認識，娜娜告訴我們，在當地幾乎每一位女主人都自己做麵包、烤餅等，就如我們居住的民宿，我們已經就寢了，還聽見她們在準備隔天早餐的食物呢！
中午時分，我們往Bolshoye Goloustnoye小鎮方向前進，剛好趕上午餐時間。這是一家道地的俄羅斯料理，所有餐點都上桌後，老闆娘興致大開連唱了好幾首當地歌謠。她告訴娜娜平常是不會這麼做的，這次看到遠道而來的我們心裏特別高興，因此用歌聲表達她的歡迎之意。貝加爾湖廣闊無垠，從住宿處出發後，幾乎整天待在湖面，除非停留的地方剛好接近村莊可以用午餐，否則我們是不會花時間往返的，畢竟一來一回就得耗掉幾個鐘頭。因此，在冰上野餐就成為這次最特別的選擇。
但大家可能要問，在這零下20至30度的低溫下，食物不是馬上就結冰了嗎？那倒不至於，主要是我們的餐點都是在湖面上現煮的，不論是廚師或是開船、開車的師傅，都有各自的一套絕活。包括大鍋湯餃、泡麵、涼拌青椒黃瓜、海帶芽，或是烤雞腿、烤魚，大家可憑喜好挑著吃。餐後還有現沖的咖啡、奶茶，搭配蛋糕、餅乾等，餐點的豐富度完全不輸給餐廳呢！唯一要加快的是用餐速度，否則馬上就變涼餃冰麵了。這個難忘的體驗，是這次旅程中最鮮明的記憶。試想，在極地烹煮除了困難度高外，我們戴著手套抓碗拿筷也不容易啊！尤其在用餐前，娜娜將魚子醬、香檳、巧克力等擺放在冰上，藉以感恩貝加爾湖所賜予的一切時，更讓我們感受到俄羅斯人敬天愛地的真性情。
零下三十度也不怕
伊爾庫茨克雖然是東西伯利亞的第二大城，但人口僅70餘萬，整個小鎮上都是木造房屋。娜娜告訴我們，因為西伯利亞擁有全世界最豐富的森林資源，以及最大的土地面積，而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森林，因此小鎮的建築才會以木材為主。我們住宿的地方也一樣，裡裡外外都是木製的，每天入住前，娜娜不忘殷殷叮嚀，洗後的衣服千萬別披在暖氣上，以免過熱發生火災。
這兒戶外是極凍的世界，一進入屋內可就暖烘烘了，幾乎可以穿件短袖。因此冬遊貝加爾湖的穿著除了外層的保暖外，內層可別忘了穿件吸濕排汗衫，否則一進入房間可能就是夏天了。有了幾次極地的經驗，穿戴衣服就駕輕就熟了。基本上，在這樣的天候出遊，衣服不用多帶，除了貼身衣服多帶幾套外，保暖衣褲穿一套帶一套就行了，其他都是從第一天穿到回程不替換。羽絨衣建議穿兩件一厚一薄，外加雙層的Gore-Tex防風外套，長褲穿法則是保暖、雙層褲外加雪褲三條夠了。
在雪地一定要穿雪靴，避免凍傷，裡面建議加兩層羊毛墊，再穿一薄一厚兩雙襪子，腳就不冷了。頭部的保暖絕不可疏忽，先戴上羽絨帽再加一層圍脖連帽，接著是羽絨衣及外套上的連衣帽，一共四層，保證暖呼呼。至於以往最難準備的手套，也在這次的經驗中迎刃而解，這跟材質有關，這次我所選擇的的是Polartec 中量系列的，外加雙層的羊毛手套，從頭到尾只戴兩雙。口罩因為呼吸的關係很快就濕了，甚至還結冰。這次外層選用防風保暖系列，內層則用一般的拋棄式口罩，多帶幾個在身上隨時更換。
一路都窩心
純樸、清澈和神秘，是此行對貝加爾湖最貼切的詮釋，為了它，我們千里迢迢穿厚帶重；為了它，我們趴躺跪坐不顧形象；為了它，我們冷若冰霜，獨鍾情冰下的氣泡花蕾；為了它，我們捨棄網路，甘願與世界隔絕。10個晨昏的守候，只為了那凝結的、激不起波濤的湖面，以及令人屏息的撕裂聲，還有湖面一個又一個的島嶼。
奧利洪島面積大約730平方公里，居民一千餘人，是貝加爾湖上20幾個島嶼中最大的一座，也是唯一有人居住的島嶼。其中的薩滿山最為獨特，是奧利洪島上最神聖最有名氣的。冬季造訪，除了粗細長短不一的冰柱外，偶爾鑽進冰洞內，感受一下冰封下的世界，還有那尖銳如劍隨時都有可能往下掉落的冰柱，也是很棒的體驗，只不過垂掛著的冰柱十分脆弱，身子一碰就啪啪斷裂了。
為期10天的貝加爾湖之旅，除了在陽光下欣賞藍冰與冰裂外，一處一處找尋造型奇特的氣泡冰，更讓大夥樂此不疲，不論是野餐時間或是準備回程，都得導遊一催再催，頗有拍它千遍也不厭倦之感。除了美景之外，這次全程陪伴我們的娜娜，她的貼心及熱忱最令我們讚嘆。
從事導遊工作五年多的她，不只長相甜美，中文可是流利的很呢！不過談起當初學習中文的艱辛，卻有著餘悸猶存的感覺。父親告訴她：「這個世界華人最多，妳必須要學習中文！」就這樣，娜娜開啟了漫長又痛苦的學習之路。她用哭來表達學習中文的痛苦，也一再地向父親表示別再逼她學中文。回想起父親當初的堅持，娜娜滿懷感激。
「既然學了中文，如果不用它很快就忘記了，要如何才能繼續說中文？」於是娜娜選擇了導遊這份工作，只不過第一次帶團卻讓她信心大失，並發誓再也不要從事這行，那一年她才二十出頭。經過了五年的深思熟慮，她再度踏上導遊之路時，心境已經完全轉換，她將心比心，將客人的要求視為理所當然，並把每一位客人都當成朋友來對待。就這樣，她的朋友越來越多，是旅行讓她找回信心，是轉念讓她重新接納這份工作。
同樣的我們也在轉換，換不同的拍攝點，換不同的心情與世界接軌。就連交通工具也由原先的氣墊船換成俄羅斯專有的「嗚阿斯車」，這款車四輪傳動，底盤特高，不論爬山涉水、行駛在雪地、冰上都不需要加掛雪鍊，十分奇特。旅程結束了，心似乎忘了收回來，人還在伊爾庫茨克機場，大夥已經開始討論下回還來不來了。貝加爾湖的確美，美得令人念念不忘。
